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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奴确有要紧事要给公主回禀,麻烦如意进去通传一声。”
如意认真地看着张公公神情,张公公是宫中老人了,之前伺候过先帝,为人精明,手中很有人脉,之后跟着公主,也一直办事妥帖,是公主身边难得的心腹,平日外边事情公主都是交代了张公公去办,或许,真有要紧事情!如意犹疑着说道:“公主身子不舒服,奴婢也不敢进去打搅,要不张公公有事和如意先说,等公主醒来,如意第一时间帮公公通禀。”
“那倒不用。”张公公看了眼如意,很快思虑了一番,道:“事情三言两语也说不清楚,既是这样,老奴候在外头等公主醒来便是。”
才说完,秋婵姑姑端了汤药走过,瞧见了张公公,便猜出是有事要通禀,遂说着:“公主也休息了一个时辰,差不多该醒了,张公公随我一道进去回话。”
“姑姑,大夫说了公主要静养,这样怕是不好……”如意赶紧打断。
秋蝉却淡淡看了她一眼,回着:“无碍,公主正好到时辰喝药,即便公主怪罪,也有我受着,罚不到你。”
说完,秋蝉带着张公公进屋,见如意也跟了进来,却是阻止道:“公主身子不适,你在门口守着,别让其他人在外头吵闹,影响了公主心情。”
如意顿住脚步,犹豫了会儿,而后应了一声,终是退了出去。
在秋蝉和如意说话的时候,秦艾词便已经醒了,胃里不似先前的难受,她坐起身,便看见秋蝉姑姑身后跟着的张公公。
“怎么?有急事?”秦艾词坐正身子,问着。
不待张公公回话,秋蝉先插了言道:“就算有急事儿,也先喝了汤药再听。”
秋蝉吹凉了汤药喂给秦艾词,知道姑姑最关心她的身体,秦艾词便也顺着姑姑,将汤药全部喝完,含了一块青梅,才听张公公回禀着:“文靖宇不见了。”
秦艾词蹙了眉头,缓缓问出:“什么叫…不见了……”
“送丧队伍离开建安不久,文靖宇便因为水土不服染了病,成日待在马车里不见身影,咱们的人起初觉得奇怪,却只敢慢慢查探,直到昨日才证实,马车里坐着的是文靖宇的贴身小厮,文靖宇早不见了。”
文家在杜朝阳重伤失去消息,安阳侯叛军又和周家军僵持之际坚持要出京,秦艾词便留了个心眼,一是将嘉善留在了身边以防万一,也安插了自己的眼线混入送丧队伍里,本以为万无一失,却还是出了纰漏!文家肯留下嘉善,怕是早和定远侯有商量,想推嘉善坐上后位,他应该也对送葬队伍有所提防,才闹了装病这一出……
“文靖宇大概离开了多久?可知去了哪里?”秦艾词表情凝重地问着。
“下人回话说,最后一次见到文靖宇是两日前的夜里,然而对于他的动响,如今已无从查清。”
“文家二公子到底打了什么注意,周国公的丧事何等大事,还没到淮阳,身为唯一的儿子,他岂能袖手不理?”一旁的秋蝉很是疑惑不解,之前公主留心周国公府,她还觉得是公主多心,毕竟惠安大长公主和周国公都是先帝时的大功臣,加上文世子三年前政变时便死在牢狱之中,国公府也不再参与政事,还能有什么心思?
“连父亲的入土之事都能甩手不理,自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秦艾词蹙眉说着。
“更重要的事情?如今文少爷不知去向,我们该怎么办?根本毫无头绪,不知他们到底有什么计划啊!”秋蝉拧着眉头说着。
“不,有人肯定知道。”说完,秦艾词看了看门口的方向,门外如意还寸步不离守着。
秋蝉顺着秦艾词的视线,很快明白过来,难道,如意是周国公府的人?若是,文家人千方百计瞒着公主的事情,如意能轻易说出?
“让盯着定远侯府的几个人这些天上点心,若无意外,定远侯府也很快会有些动静了。”秦艾词嘱咐了张公公,待张公公离去,才是靠着床榻微微柔着脑边的穴位,对着秋蝉说着:“让如意进来伺候。”
秦艾词身边的下人里,推拿手法最舒服的还是如意,经过她的按捏,秦艾词只觉放松了许多,整个人都是自在。
“这些日子你陪着嘉善多些,小丫头如今可还住得习惯?会不会继续梦靥?”秦艾词趴躺着问道。
如意笑了笑,说着:“嘉善小姐精神好了许多,如今还会和下人在园子里玩闹了。”
“是么。”秦艾词面上也是一喜:“刚刚张公公来回话,说礼部挑中了嘉善为皇后人选,你觉得如何?”
秦艾词毫不遮掩的问着,如意一愣,只道:“选后这样的大事情,奴婢没资格多嘴。”
“你我主仆十多年,没必要处处小心谨慎,我也就是与你闲聊罢了,想听听你们的说法,你和青和在宫里看得事情也多,心里肯定有些想法的,如今只管和我说,怎样都不会怪罪你的。”
“这…还是问问驸马的意见吧,奴婢也不太懂得。”如意回着。
秦艾词却是轻蔑一笑:“问他?他恨不得自己坐上龙椅,没有废帝自立就已经不错,岂会关心陛下纳后。”
这般直接的话语让如意都是吓住,之前公主没少在她们面前说过提防将军的话,只是她以为入了将军府后,公主对将军的态度好了许多,她甚至一直担心公主会全心偏向将军这边,便处处给他人夫妻二人使了绊子,还好…还好……
“与他虚以委蛇许久,却还是套不出我要的东西,他防人之心甚重!哎,我之前本是属意尹家的宝云,尹家世家大族,她家的嫡小姐倒也匹配陛下,只是如今尹尚书病重,尹家都在尹彦和手中,他与宝云毕竟不是亲兄妹,日后也不一定会为宝云上心,不能得尹家得助力,倒还不如嘉善,毕竟是自家的表妹,况且,我也欠了文家一条命……”
说道文靖忱,如意的手顿了顿,动作略微有些僵硬,呐呐没有言语。
“也不知姑姑他们一行到了淮阳没有,希望他们早些回来,也好为嘉善做主。杜伊柯年纪也大了,几次和陛下说起想辞去禁军统领职务,回漠北去,一直都被陛下压着不放,因我想靖宇早些回来,让他接手禁军,有他在,我与陛下才可安心。”
秦艾词说完,如意脸上的神情亦松弛下来,眉眼中也是欢喜:“丧事总要些时日的,公主再等等。”
“我能等,杜朝阳岂会让我等,就怕风声传出,他安插了自己人,到时靖宇回来也是晚了。”秦艾词很是忧虑地说着,而后重重叹了口气。
听罢,如意也是着急了起来,“这可怎么办!文少爷怕没这么快回来。”
“也别急,我让人给他捎了封信去淮阳,他看见信笺,应该会赶紧动身回京,越快越好,免得夜长梦多。”
如意却是赶紧摇了摇头,着急道:“文少爷收不到信的,他去了……”
秦艾词竖起耳朵听着,然而如意话语还没说完,杜朝阳却是走近,淡淡道:“原来,夫人心中的我,竟是这般!”
秦艾词心中咯噔一声,转头看向走近的杜朝阳,她不知道他何时过来的,也不知道他听了多少,她想摇头告诉他不是这样,奈何身边如意却是抿唇站在一旁。
“都下去。”
杜朝阳声音极冷,吓得如意一个哆嗦,有些担心看了眼公主,随后乖乖低着头退了出去,屋子里只剩下杜朝阳和秦艾词,她坐起身,看着杜朝阳一步步走进,他面色平静,然而秦艾词能感知到他周身散发的怒气,甚至是苍白的绝望。。。。。。
她想要开口解释,然而张开嘴,却不知从何说起。
“秦艾词,你的心是石头做的么!”杜朝阳红着眼看着她,带了几分失望问着。
他从不曾叫她全名,他喜欢亲昵地唤她夫人,或是称她长乐,然而这一次连名带姓,她知道他很生气,遂伸手想去拉他,却被他躲过去,避开了她的触碰。
“不是的,刚刚的话不过说给如意听。”秦艾词解释着。
杜朝阳笑了笑:“是啊,是我不小心来早了一些,你与丫头说的真心话,我果然不该听,不听,我或许能为你找许多理由,我便能告诉自己,你不是为了寻找尹彦卿的那把匕首,才让人将整个书房搬移,你不是为了听尹彦卿的琴声,而特地取出你那样宝贝着的景荣皇后的焦尾琴,甚至,你不是不爱我,才一直喝着避子汤……”
杜朝阳刚开始说话时,秦艾词一直摇着头,然而直到最后一句避子汤时,却让秦艾词震惊,这件事情,他怎么会知道!
看着秦艾词震惊却惶恐的双眼看着他,他心愈加往下沉,她果然是知情的,他自嘲地笑了笑:“这次胃病是因为误食了白果和苍耳子,我担心你出事,我紧张得让人彻查了你所有的饮食,却万万没想到。。。。。。”
还没说完,他突地挥拳,那模样吓人得紧,秦艾词下意识闭上眼睛,然而拳头并没有落在她的身上,而是砸在了床檐,震得床帏晃动、床榻吱呀作响。
“你口口声声告诉我的调养身体的汤药,却是避子汤!呵呵,你若厌恶与我有孩子,当初可以拒绝让我碰你,我绝不会强迫!”说完,突然又想起什么,更是苍白着容颜说着:“我忘了,当初你委身于我,不过为了那一道虎符罢了,是我从头至尾自作多情了。”
杜朝阳愈说,愈往后退开,看着秦艾词的眼神慢慢变得疏离,却让秦艾词恐慌,仿佛他就要这么一只走远,直到退出她的生命,她怎么允许!
不顾身体的不适,秦艾词从床榻上跳下,赤着脚抱住杜朝阳,紧紧地,用尽全身力气,她不住的落着泪,说着:“不是的,不是这样,真的不是这样……”
她的拥抱让杜朝阳有一瞬的呆愣,而后却是生硬地掰开她的手指,一根一根的指头被他掰动着,看着她苍白的手指,他终是不忍,而后抓过她的手腕,说着:“你知道你怎样对我我都不会离开是不是?你吃定了我,而我,却握不住你……这或许是报应,从我爱上那个单纯仰慕着我的小外甥女时,就注定了今日的报应,可即便报应,我还是舍不得放开你!”
“然而,我却不能再看你,我怕,怕你承接不住我满腔的怒意。。。。。。”
说完,杜朝阳毫不犹豫地大步走开,只余下哭得惨烈失去了支撑的秦艾词瘫软在地,有些无力,因为哭得太急,一直抽泣得说不出话来,直到房门被重重关上。她死死咬着下唇想压抑住无尽的哭泣,她还有句话没有告诉他,她一直忘了,忘了告诉他她喜欢他,不是在今日,不是在昨日,多年前,她就喜欢他……
☆、第72章 胜仗
杜朝阳离开后,房间里许久没有动静,如意犹豫再三,终是敲了敲房门。
屋子里没有回应,如意也不敢有动作,只守在门边。整个兰苑都仿若安静了一般,下人们许久没见过将军发脾气,尤其对着夫人,将军总是眉眼含笑,宠溺得很,然而刚刚将军离开时那冰冷的神情,却是将大家都吓住,比起夫人没入府时的将军,还更加可怕。
等着太阳慢慢西斜,兰苑里渐渐有了声响,屋外头下人开始进进出出,有外头的小厮不住的进来传话,然而秦艾词的屋子里仍旧一片死寂。
一个时辰过去,如意才终是听见屋里秦艾词吩咐了她进去。
屋子里有些昏暗,慢慢走进去,远远便看着公主站在窗口,窗沿上是盛开的寒鸦春雪,公主正看得入神,耳畔的发丝被微风吹散也不在意。因为背对着,如意并不能看不清公主神情。
如意在门外虽听不见声音,但想起驸马一个时辰前离去时那周身散发的怒意,已是猜出驸马和公主在屋里起了很大争执,遂小心翼翼问着:“公主可还好?”
“我好不好又能怎样,就像着兰花,离了土便活不了,半点由不得自己。”
公主说得感伤,如意微微抬头,安慰着:“您千金之躯,是大梁最尊贵的长公主。”
“公主?”秦艾词冷笑一声,手中把玩着兰花枝叶,道:“若大梁不再姓秦,便没有什么长公主了。”
这话却是让如意不知怎么接话,只安静地站立在身后,不敢动弹。
秦艾词缓缓转过身,说着:“杜朝阳怕是把我们之前的对话听了许多,靖宇若还不回来,这十万京城禁军怕也将落入杜朝阳之手了,我与陛下到时才真是刀俎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说完,好似想起了什么,问向如意:“你之前好像有话要说,你说。。。靖宇不在淮阳?”
如意犹豫了会儿,想着刚刚有丫头来报,说将军从兰苑出去后便直接入了宫,莫非是因为这件事情?遂赶紧跪地说着:“之前文少爷有派人捎口信过来,奴婢还没来得及禀报公主。文少爷说有急事要去一趟雍州,公主若要给文少爷送信,怕是得派人快马加鞭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