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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昊:“………”
他告辞前,同坐在一旁的芮毓对视了一眼。芮毓抿嘴朝他一笑,并递过来一只橘子,以示友好。
沈绪不悦的皱了眉头:“自己吃。”
沈昊伸出一半的手堪堪落下,走时还回头多瞧一眼这姑娘,倒是稀奇,三皇兄身边何时多了这样一个美人。
事情办完后,沈绪身子一松靠在座椅上,目光放在台上,有一搭没一搭看着戏,忽然袖口被人一扯,一颗核桃被送到面前。
他抬眸看了一眼小姑娘,很自然的接过来,拳头一握,那核桃瞬间成了两半。
在芮毓惊喜希冀的眼神中,他缓缓送入了自己口中……
芮毓眼睁睁看着,噤若寒蝉,把手中剩下的唯一一颗坚硬的核桃藏进袖口,又拿起蜜瓜慢慢啃着。
作者有话要说: 沈绪:不是给我的吗?
第18章
18
大清早,梁府被围了个水泄不通。
杨威着急忙慌的回到冬雪园,却见太子殿下像没事人一样,坐在园子长亭下,喝着茶,捧着书,身边坐着个芮姑娘……
杨威憋在喉咙的话一个打转咽了下去:“姑娘在画画啊……”
芮毓抬头笑笑,似乎是不大好意思让杨威看到,将宣纸折了起来。其实她画的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像鸟又像鸡。
杨威想了想还是想不明白:“殿下,一大早梁府就来了许多官员,都说是来看殿下的,怎么才一个晚上殿下的行踪就暴露的如此彻底,莫不是六皇子……”
沈绪轻放下书本,毫不在意:“这么长时间足够左相查到踪迹,并非与六皇子有关。”
皇叔的动作也真够快的,不知道找了什么借口撤掉康廉府的伏安军,短短几个时辰就把伏安军调到了梁府照看他的安危。
若不是如此,恐怕梁府的家丁肯本拦不住那些美其名曰看望太子的大臣。
杨威:“那殿下可有打算?”
沈绪睨了他一眼,没再多说,手闲着去拿芮毓方才画的玩意儿打开一瞧,嘴角弯了弯:“喜鹊?”
芮毓一脸认真的在图纸旁写下两个大字:鸭子。
沈绪:“……画的挺好的。”
芮毓心满意足的又抽出一张新的纸,埋头苦画。
不到一个时辰,从梁府传出去的消息说太子暂住梁府只因途中遇刺,不便移动要好好调理。
也有小道消息说,刺杀太子的人是左相窦氏的人,还有说是康廉王的人,总之这场皇位之争闹的沸沸扬扬,平城更是不少文人雅士谈论起了朝堂风云。
更有人不屑反笑:“哪有什么皇位之争,储君之所以为储君,不就是名正言顺的下一任皇帝,康廉王有什么可争的?”
沈绪立在窗边摆弄着那些写满名字的竹签,嘴角挂着笃定的笑,事情正朝他当初布局时那样发展。
忽然他目光一定,落在窗外趴在石桌上睡着的姑娘,还意外捡了个小姑娘。
赫北在门外提醒:“殿下,人都在园子外候着了。”
沈绪轻轻敲了下窗台,转身踱步到床边躺下,被褥遮到了腹部,还没到屋内便能听到里头的咳嗽声。
几位大臣一愣,忙推门而入,像是见到了失散多年的儿子似的,抖着袖口来到床边,哭喊着:“殿下受苦了,受苦了!”
沈绪嘴角一扯,这些个老东西就会玩这一招,他不在平城的时候,不知道是怎么恭维沈廉的。
几人在床边嘘寒问暖的,又把左相痛斥了一番,说的义正言辞恨不得扒了窦齐鸣的皮。
沈绪皮笑肉不笑的听着,直到有一人提议说:“既然殿下是清白的,那不如择日登基,以保国泰民安。”
沈绪笑笑,意味深长道:“恐怕左相并不是如此想的。”
门再一次被推开,一人姗姗来迟,带着三分怒气:“殿下是先帝立的储君,是太子!如今先帝驾崩已数十日,殿下登基,岂容左相放肆!”
来人是左御史周大人,此人恪守礼仪制度,一直以来都以太子是第一任皇后之子,地位尊崇而在朝堂上力挺太子,算是沈绪的人。
一炷香,左御史把左相骂的狗血淋头,旁边的大臣立刻噤了声,谁也不敢同他争。最后在左御史大手一拍,言明对太子的衷心下,众人散。
赫北从屋外进来,看到沈绪不耐烦的神色立刻笑了,打趣道:“周大人倒是同殿下站在一边,就是太迂腐激昂,以后殿下还免不得要听他唠叨。”
沈绪轻笑一声,这个周大人,什么时候得治治他的臭脾气。
赫北又说:“这几日不少人盯着冬雪园,人多口杂的,殿下还是好好装病比较好。”
沈绪摆了摆手将赫北打发出去,又听赫北说:“芮姑娘方才听说殿下病了,去小厨房替殿下煎药来着。”
沈绪扭头一看,窗外的人果然不见了。
——
凝香和秋水在灶边帮忙,凝香忙接过芮毓扇火的蒲扇:“这个奴婢来,奴婢来。”
秋水瞅了一眼炉子上的陶壶:“姑娘有心了,还为公子煎药,只是奴婢觉得还是叫郎中来比较好,万一喝错了药……”
“无碍,殿下连蚯蚓都吃得,有什么吃不得的。”
赫北不知什么时候来的,此时正抱手倚在门边。
秋水朝他扯了扯嘴角:“赫将军说什么胡话……何况,哪里有什么殿下。”
她朝赫北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凝香还在这头。
赫北轻声一笑,反而对凝香说:“凝香姑娘应该早就知道了。”
凝香朝他微微颔首,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分寸拿捏的正正好。
芮毓打断赫北与秋水暗地里的争执,指着这壶冒着热气的药,示意赫北端过去。
赫北倒是不介意被人差遣,左右是芮姑娘,也不是别人。他撸起袖子,手上因为长年累月握兵器磨出的茧正好拿的住这么烫的药。
二人一前一后至沈绪屋前,守在屋外的杨威及几个季家军便听到赫北说:
“殿下这几日累着了,腰酸背痛,下不了床,姑娘除了用药,是不是还会其他法子?”
比如说按摩什么的,赫北暗搓搓的想着,自以为替殿下讨得了什么美事儿。
芮毓闻言小脸肃了起来,认真站在门前沉思一会儿,拧着眉头点点头,是还有个法子。
赫北便笑了,说了句辛苦姑娘,就把芮毓放进屋里。
杨威几人围上来问他,他只扬着嘴角笑:“情不知所起。”
几人抖了一地鸡皮疙瘩跳开,懒得理这厮诗兴大发。
闻着药味儿,沈绪就知道谁来了。
他正想同芮毓说明此事,就见芮毓把托盘放下,弯下腰,细心的将还热着的药汤吹凉了一些,汤匙同瓷碗碰撞的声音,让沈绪一时间出了神。
然而,一会儿功夫过去,也没见芮毓要把药给他喝的意思。
反而是从随身带着的布囊中掏出了一块卷着的旧布,她在沈绪床边将那卷布展开。
里头躺着数十根银针。
沈绪一下回过神,蹙着眉头退了退身子:“方才没来得及与你说,我身子无碍,不用喝药。”
更不用扎针。
芮毓眨了眨眼,心下了然,微微叹了口气,以前她害怕的时候,也是这么骗师父的,原来他也怕呀。
芮毓挑出一根银针,又抬手在沈绪背上拍了两下,那双大眼一闪一闪的,像是在说,不疼的呀。
沈绪看出了芮毓不信,嗓音同脸色一道沉了下来:“是谁和你说我病了?”
第19章
19
芮毓下意识回望门外,眨了眨眼又转过头,手边的银针已经被放回布囊中,扔到老远的地方。
她叹气,颇有点老道的感觉,这模样还是从她师父那里学来的。
芮毓只好先把凉了些的药端上给他,沈绪也不知道这到底治什么病的,但总归喝不死人,在芮毓热切的目光下一饮而尽。
碗底与木桌碰撞咚的一声,正好赫北推开门:“殿下,徐国公家的姑娘来了,说是替徐国公来看殿下。”
赫北说着,还拿眼睨了芮毓。
徐国公是太沃帝在时最拥护太沃帝的大臣,同时他也深受太沃帝信任,但却同左相窦齐鸣不同。
这个徐国公是个忠君爱国的,却是愚忠,太沃帝说什么他做什么。
沈绪蹙了蹙眉,他没等来徐国公,这个徐大小姐倒是先来了。
赫北早前就听闻,徐家姑娘饱读诗书,为人沉静,有平城才女的美称。并且前两年徐国公有意将女儿许给太子殿下,要不是皇后拦着,恐怕事情就成了。
皇后拦着,也是怕沈绪得了徐家支持,对沈廉不利。
徐明珠心下惶惶不安,走到门前才朝领着自己进来的赫北缓缓颔首:“麻烦公子了。”
声音清和温柔,大方得体,果真是才女。
只是徐明珠在门外踌躇两步,做好心理准备推门而入时,推门的手一顿,就看见有个女子,屈膝跪坐在太子床边,从布囊中搜搜摸摸,摸出一颗糖往太子嘴里塞。
徐明珠难得表情僵硬惊讶,都顾不得要请安什么的。
沈绪抬眼看到了来人,也没阻止芮毓,反而由着她往嘴里塞东西,舌尖触及到一丝甜味儿后,他轻轻蹙眉:“糖?”
芮毓抿着唇点头,药很苦的。
沈绪不喜甜,胡乱抿了一会儿便吞下去。目光落在芮毓的宝贝布囊里,好奇她还能从里头掏出什么来。
“还有么?”他抬下巴指了指布囊。
芮毓为难的伸手进去掏了掏,好像没了,这是凝香给她的,最后一颗。
忽然,在芮毓将手抽出来时,一颗圆滚滚的核桃飞了出来,正正好打在徐明珠的脑门上。
只听门口的人狠狠倒吸了一口气,脑门印了个红印子,她似乎也没想会这样,疼的眼眶都红了。
“殿下……”
一袭紫衣飘然,泪眼婆娑委屈兮兮的,听这声殿下门外的几人都浑身一怔。
赫北那厮心下不平衡了,芮姑娘亏就亏在不会说话!
芮毓瞅瞅徐明珠,又瞅瞅沈绪,像个做错事的孩子手足无措,紧紧揪着布囊坐在床边,盯着门边那颗核桃看……
沈绪淡淡朝她徐明珠看去:“徐国公让徐小姐过来,可是他老人家身子不好?”
徐明珠一愣,也忘记额头的疼痛,支支吾吾道:“家父确实身子有恙,没能来给殿下请安,请殿下恕罪。”
徐明珠说着,便交叠至额头,跪在地上。
芮毓不知是什么情况,只觉得核桃的事情好像过去了,隐隐松了口气,连带着捉着布囊的手都狠狠一松。
沈绪分神看了她一眼,才又让徐明珠起身。
徐明珠今儿是一时脑热才找上门来,甚至还用了父亲的名义,可真的见到了心心念念的太子殿下,又半个字都说不出。
她本就只在宫中匆匆见过他三两回,能有什么可说的呢。
沈绪赐了座,徐明珠便端端正正的坐在那,双手交握放在腿上,再看那一头的芮毓,歪歪扭扭的靠在床榻,从她的视角看过去,好像同殿下睡在一块似的。
徐明珠实在好奇,便问:“这是殿下的贴身丫鬟?”
想来想去,也只有贴身伺候的才能离他这么近吧。
谁知此话一出,沈绪目光便暗了下来,面上的不快再明显不过,淡淡道:“不是。”
徐明珠一噎,不敢再继续猜下去。只是瞧着芮毓一脸轻松的坐在那里,又想起脑门上的红印子,心中有些不悦,不管是谁,伤了人总要说声抱歉吧,这姑娘可真是……
芮毓算着时候,沈绪的药喝了有一阵,该睡下了才对。她眼巴巴的盯着徐明珠,想说,这人怎么还不走呀。
越等越焦急,芮毓一连换了好几个姿势坐着,沈绪察觉到她隐隐的不耐,抬头看她:“坐不住了?坐不住就出去玩会儿。”
芮毓回望他一眼,并没有要起身的意思,只是微不可闻的叹了声气,怎么还不走……
沈绪的眉间立刻染上了几分不悦,他最不喜欢这般,她不说话他便猜不到她的心思。
也顾不得徐明珠还在这儿坐着,沈绪唬着脸:“说出来,想要什么?”
芮毓动了动嘴皮,又紧紧闭上,像嘴里有金子似的,不肯让人瞧了去。
沈绪换了个法子,瞥了眼坐在那跟雕塑似的徐明珠:“你方才是不是不小心打伤人了?要不要道个歉?”
芮毓这才有所动容,十分为难的抬头飞快的瞥了眼徐明珠,心中似乎有团麻绳缠在一起,纠结的很。
她又环顾了下四周,神情焦急了起来,怎么办,这里没有宣纸吗?
像是看穿了她的心理活动,沈绪出声打断她:“没有纸,说话。”
徐明珠忙站起身,颇识大体的朝沈绪说:“殿下,不要紧的,臣女无碍,别为了臣女为难姑娘了。”
芮毓感激的对徐明珠弯了弯眼睛,这一下把徐明珠看愣了,放眼整个平城,她还从未见过姿容如此出众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