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撩夫日常-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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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想过了,要是我今后的丈夫死了呢,我最多给他哭一哭、掉两颗金豆子也就完了,要我死守着他的牌位,说什么从一而终,啊呸!本小姐才不这么干呢!”

    “……”

    闺阁私塾,一片雅雀静默,接下来,哈哈哈,一阵哄堂爆笑。

    老先生手拿戒尺,戒尺在桌上敲敲点点。

    他气得:“我不教了!我不教了!去,告诉国公爷和国公夫人去!这课,我教不了了!老朽教不了了!”

    ……

    锦绣的童年便是如此招摇另类,不流于世俗。

    长到了十六岁,刚过及笄,终于,锦绣该嫁人了。男方是京城同样有名的世家大族,姓袁,也是为皇帝亲自所指婚。锦绣头顶着鸳鸯喜盖儿,丝竹管弦的阵阵声乐中,夜格外的热闹与微熏。锦绣磕着瓜子儿,她的新郎官走了进来。这是一个外表看起来文质彬彬,模样也是异常书卷俊秀的世家子弟。锦绣主动掀了红盖儿:“天太热,你说,我能先把这个东西给取下来吗?”她的笑容天真而妩媚,望着他,一脸率真而坦诚。

    新郎官儿有些愣怔。

    是的,他有疾,一个非常严重,不能外道的严重“隐疾”。

    在进洞房之前,为了担心日后被锦绣所嘲笑看不起,最重要的,是不能凌驾于这娇媚艳美无比的新娶妻子之上——于是,他吃了药,把十个男人的份量,统统颤着手,背着人,全都一仰脖子一灌喉咙,倒进了自己的嘴里。

    当然,那是“猛药”。男人吃了通常生龙活虎,枯木逢春。

    锦绣就此便背负着“淫0贱无耻”、“欲壑难填”的罪名。

    那个男人,也就是她的第一任新郎官儿,血脉喷张,竟然蒙蒙烛光中,将锦绣一揭红盖儿的天真妩媚看做是对他的挑逗——

    下面流血,淋淋漓漓,如壶沙滴漏,流个没完没了。然后,连锦绣的一根手指头还没碰上,人就身子往后一倒,死了!

    ……

    锦绣的“淫/浪”名声就是这样来的。而且,不光如此,一个洞房第一晚上便";折腾”死了丈夫的新婚妻子——就因为自己的欲壑之难以满足,说什么,锦绣也该为丈夫守节守志,以示忠贞——对,也就是世人口里所述的“从一而终”!

    然而,谁曾想,这“淫/贱”女人叶锦绣倒好——不仅穿红配绿,把自己打扮得越发光亮四射,妖妖娇娇,甚至,禀了当朝皇帝,丈着自己皇亲国戚的娘家气势,要求休书一封,让对方将自己休了不说,并且,照样地京城各街坊四处溜达,见了男人也不懂得遮脸避嫌——而且,还甚是恬不知耻,大模大样,当街和众男子“说起话”、“调起情”来——

    “啊呸!什么破公侯小姐,分明就是狐狸精!**!”

    “。。。。。。”

    甚至,有人站在那破破旧旧的贞节牌坊下。

    血红的夕阳映着那牌坊上的冰冷红砖,牌坊显得格外冷清而可笑。

    ……

    卢信良仿佛多看锦绣两眼,也觉有辱自己的眼睛。

    他又说:“吏部右侍郎的长公子,张舍,娘子——需要本相再给你重复一遍吗?”

    锦绣微眯着眸子,手绞着丝帕,似在思考。因为,她还是没有想起这个人来。

    卢信良深吸了一口气。倒不是说他很在乎此事,毕竟叶锦绣这个女人——也就是他现在所娶的这老婆,她的名声,直臭得犹如牛粪,是以勺子都舀不起来的“烂”女人、“烂烂”女人……

    卢信良又道:“你过去究竟干了多少事儿,我不关心!现在,只消回答本相一句,并老老实实地——张舍,也就是吏部右侍郎的那长公子——你过去究竟和他做过什么?允诺了什么?你们是何干系?——因为,他现在竟找到本相府上来了!说,就是因为你的勾引许诺在先——以至于,他现在身败名裂,妻离子散,说什么也要让本相给他一个公道!——叶锦绣!”

    他一顿,接着续道:“你知道,朝堂事多,本相的闲暇向来少之又少,也没多少功夫去陪你理那些事情,所以——”

    话还没说完了,锦绣早已晕了,面皮涨红,直气得浑身发抖,额上的青筋根根乍现,就差没脚跳三尺,当场冲着卢信良唾出一口痰来:啊呸!我勾引他?说老娘我勾引他——啊呸!那个死王/八!臭不要脸的!死癞/蛤/蟆!我就是勾引一只猪,一头嗡嗡作响的绿头苍蝇,我也不会去勾引他!——啊呸!我呸!……

    不过,那口唾沫还没有冲卢信良吐呢,忽然,却又笑了。

    回房慢悠悠坐下来,直翘起个二郎腿,伸着懒腰,打着呵欠,将手里的绣包向旁边的侍女春儿懒洋洋一扔。

    挑着眉,抿着嘴儿。

    那神情动作,倒不是动怒,竟是被眼前这个、传言以“绿帽子”快要戴到天上的卢信良——卢大相爷——也就是她的新婚丈夫——有着七分的同情,八分的怜悯。

    “哦?是吗?那相爷您可否给本娘子知会知会——这姓张的男人,究竟还给你说了些什么?有没有说——你娘子我,到底是怎么去勾引他的呢?——嗯?”

    声音拖长,卢信良的脸,越发沉得厉害了。

 6。第六章 渣男上门(1)

    锦绣这事儿,对卢家的打击很大、很严重。

    同时也很耻辱。

    寿安堂里,卢老太太跪立在卢氏列祖列宗的一块块冷冰冰牌位前。双手合十,眼眸轻闭。袅袅的烛烟在微风里轻轻回旋。她的女儿卢三姑娘卢信贞一直站在边上,末了,她将自己的母亲给搀起来。“母亲啊!”卢三姑娘又开始翻起了大白眼:“依女儿看,你光是跪在这儿能有什么用?——难道,咱们的二哥真的不能就此休了那女人吗?即便不休,就是和离,都还不能够吗?——这‘七出’之条该犯的那女人统统犯了,就差没当街去杀人放火抢劫了!——如此女人,母亲啊,咱们真的就让她呆在卢家一辈子?二哥他好说歹说也是个堂堂相爷,位列人臣……母亲,为什么咱们……咱们……难道说,二哥他有什么把柄让皇帝逮着不成?才非得把这婚事进行一辈子!——母亲,您倒是说句话呀!”

    “住嘴!”卢老夫人道。

    这是一个极其严苛、又极其贤良婉约的卢氏大族中的典型母亲。

    卢氏家教向来严苛,女人不能干预任何政事,而作为卢家的女儿,即便是所谓的“嫡出”——也终是泼出去的水,这里,没有任何她卢三说话的余地,更别说讨论朝政家事,议论起兄长的婚姻大事来。

    卢氏是从三十四岁开始守的寡。

    卢老太爷死后,卢氏作为一名孀寡,一个人拉扯大三个孩子,实属不易。本该乌油油头发,却早已白了。她讲礼节,讲面子,性格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坏——总之,她和卢家列祖列宗牌位上贡着的那些先祖女人们的名字无甚区别。人像一尊石雕,却是活的——活的石雕。

    锦绣之事,原先,她还天真想着,能不能用一个婆婆的威严和家法去好好教化教化她,改造她——可是,如今看来,怕是徒劳了,不能够了。

    卢氏让她的贤惠大儿媳妇孟静娴给锦绣送了一套衣服首饰去。并让她好生给锦绣拾掇拾掇,要拾掇得朴朴素素,体体面面——因为,“对峙公堂”、要“三司会审”——她们卢家这最后一丝颜面,却还是要的。

    卢三姑娘瘪瘪嘴,不再说话。“知道了,母亲。”

    蔷薇花开满的抄手游廊。锦绣一边手摇着扇子,一边啧啧摇头哀声叹气:“唉!今儿的天气倒好,可惜,还是不能出去了!唉,可惜!真是可惜!”

    她把那卢氏让她穿的衣裙还是穿了。

    脱下了那身艳美华服,卸下了卢家人向来觉得轻浮奢逸的金灿灿闪亮亮的耳铛钗环首饰,现在的这一身,可谓素雅之极,简洁之极。银灰葱白色泽,配以沉香色腰带,大袖衫襦,和压边防止风儿将裙摆吹起来的琅环玉佩——用锦绣的话,这一身,看上去就像跑谁家专门哭丧吊孝穿的。

    或许,他们卢家理想中的儿媳模样,就是边上站着的这个女人吧?

    孟静娴微微笑笑,一脸的“贤良淑德”,真是又静又娴;人如其名。即使你唾她两把口水,她还是会装作不动声色,静静悄悄乖乖揩了就是……不吭声,不言气……“唉!活死人呐!活死人!”锦绣叹。

    锦绣……总之她还是穿上了那身衣物,也就是她眼中的“吊丧孝服”。

    孟静娴说,声音轻轻地,温柔地:“弟妹,你肤色好,样貌好,身形也很不错,怪道不管什么样式色泽的衣物穿在你身上,都很……好看。”

    “那你干嘛不穿?”锦绣莫名其妙。“你长得不是也很好看?”

    “我……”孟静娴不说话了,垂下长长睫毛。“我是个寡妇!”终于,过了半晌,她又才抬起眼,示以锦绣温婉地、很是钦羡的微笑。“所以,有些时候……我还是挺羡慕你的,弟妹。”

    锦绣换了衣裙首饰,或许,是心里有愧,某些事上,她拎得清。又或许是,边上这个对她说“有时候,我其实挺羡慕你”的女人,孟静娴。

    通往卢家大宅会客花厅的路其实有点远。孟静娴走了——女子不能见外男,更别说是她一个年轻寡妇,别说是锦绣这档子风月花边的旖旎烂事儿。阳光照射过庭院走廊,卢信良一直负手走在锦绣的最前头,穿一件绣山水花纹的青罗官袍,缠枝花卉玉金带,头戴皂纱折上巾……风吹着他的宽袍袂袖,男人的一张脸映着边上的粉色蔷薇,当真是春风几度,玉人画楼。

    “小、小姐……您、您怎么还笑得出来?”

    走着走着,突然,一边儿的侍女春儿时不时抬头看看锦绣,又看看前面男子,她的姑爷。

    春儿轻轻扯了扯锦绣摇着扇子的手和衣袖,“小、小姐……您、您没事儿吧?”

    锦绣蓦然地一怔,这才想起什么,忙把扇子往脸上一掩,佯装假哭起来:“春儿……怎么办?你小姐我现在要被拿去浸猪笼骑木驴了……嘤嘤嘤……怎么办?”然后,又是哭,越发装得上头,拿起帕子,甚还擦起脸上挤都挤不出的金豆子来。

    春儿越发显得尴尬:“小姐,小姐……”正脸红耳赤,不知说什么好。

    突然,走在前面的男子蓦地把脚步一顿。

    卢信良似回头,也没回头:“放心吧,即使要受罚要浸猪笼,也该是本相才是,还轮不到你的头上。”

    然后,嘴角冷冷一翘,又走。

    锦绣挑挑眉,然后,越发装傻充愣起来,故作无知而天真地:“怎么了,相公?——难道说,你也干了那偷鸡摸狗,见不得人的张生跳墙淫/浪之事啊?”她咧着嘴,笑,很感兴趣。

    “哼!”

    卢信良冷哼一声,便不再理她。

    锦绣是当今皇帝的表亲,其实卢信良的意思,是,即使放眼整个京城,把谁浸了,都没人敢动到你叶大姑娘的头上。不过,那冷哼依旧仔细听才听得见似的,像是觉得非常掉价。便不再吭声,表情漠然而麻木地,越发走得快了。

    卢府会客的地方在正院后面的一偌大官厅,两边是东西楼。栽以翠竹,种以绿松。据说来要找锦绣讨个说法的那什么张舍早就来了,和他父亲吏部右侍郎一道。两父子从辰时坐到巳时,足足好几个时辰。有丫鬟为他们上着茶,不失大家礼数地,一一摆出茶具茶瓷,烧了水,最后奉上。而张舍本人倒没什么,但他老父吏部右侍郎的脸却一直是冰着冷着的。

    最后,锦绣一边打呵欠,一边摇着纨扇提裙迈过客厅门槛——因风大,卢老太太吩咐的,不管怎么样,要拿个面巾给锦绣罩一罩,身为卢家女人,即便她名声再怎么脏污,这唯一的脸面,也是好要。

    而那风吹起了锦绣的白纱面巾,锦绣再次懒洋洋打个大呵欠,正要用手掩一掩。

    忽然,就在这时——

    “锦、锦、锦绣……你、你来了啊……”

    一阵颤颤激动的声音。

    锦绣把头轻轻地一抬,然后,她看见了一个人。

    就像是一只狗望着垂涎已久的香喷喷肉馍馍,却又害怕那肉馍馍里藏有剧毒……他喊着锦绣,望着锦绣。双腿哆嗦不稳,椅上摇摇站起。

    是的,就是张舍!

    说锦绣“勾引”了他,害得他如今身败名类、妻离子散后,又被锦绣凄惨抛弃的吏部右侍郎的大公子——

    张舍!

 7。第七章 渣男上门(2)

    官厅的气氛有些微妙,也很胶涩尴尬。

    卢信良一直站在锦绣身侧——

    这个表情始终冰冷没有做声、锦绣的丈夫、堂堂卢大首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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