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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红马甲被分割得零零碎碎,已是以多打少之势,而且还是近身肉搏,唐大心气升到顶点,以致点燃天灵。
看啊。在他左侧,是端着梭镖,号称传承了杨家枪法的杨斜眼,在他右侧,是挥着伐木斧,据说祖上学了程咬金三板斧的丁老八,而他自己,少时跟云游僧人所学的泼风十八刀更是他能号召起这百多好汉的依凭。
在他们三人前方,那个光头的红马甲是被吓呆了吗?嘴里的纸烟卷还一明一暗地闪着,他竟然还在吃烟!?
唐大的嘲笑泡泡还没成型,就在接下来的两三个瞬间内破灭,严格说,那几乎是不到两个呼吸间所发生的事。
杨斜眼和丁老八,几乎同时冲到光头红马甲身前,一左一右,梭镖短斧齐下。
光头微微侧身,短斧擦着他肩膀而下,带着刺刀的火枪斜上一挡,就架偏了梭镖。
光头猛然跃起,左臂收右臂推,手中火枪抡了一个极短的半月,枪托狠狠砸在一斧落空,还没收回力道的丁老八面门上,喀喇的骨裂声带着血水和碎牙一同喷了出来,借着这一抡之势,光头退后一步,腰身又弓了下来,同时收肘缩枪,被架开梭镖的杨斜眼正刚刚又扎了上来。
“杀!”
光头呲目大吼,身子再如弓弦一般弹开,火枪猛送,带着无可抗拒的巨力,将梭镖冲偏,刺刀正正捅入杨斜眼的胸口。
当杨斜眼身子如麻袋一般软下时,就跟在后面两步的唐大被这一声吼吓得一个寒噤上身,正燃着的心气不仅散了,连腿脚都没了劲,竟然左脚绊右脚,摔了一个仰八叉。
还没落下地面,眼角又见丁老八啊地一声惨叫,捂着肚子跪倒在地,显然又被那光头的刺刀捅穿了肚腹。
屁股落地,唐大如梦初醒,一个鲤鱼翻身,手脚并用,朝着深林逃去。妖魔!红衣,不,红马甲妖魔!
看着那个手持腰刀的家伙连滚带爬地逃走,光头老胡呸地一口唾沫吐过去,无心追击,这些家伙没经过一点肉搏训练,在他们这些老兵面前,根本就是渣一般的存在。刚才那两个家伙,不仅发力不对,起手踏步都满是破绽,这种级别的敌手,就靠肉搏,再来十个也是白搭。
想想自己刚当兵时,在训练营里苦练刺刀的艰辛岁月,那时候是累得想死,现在才知教官的好,更佩服咏春娘娘为红衣打造的刺刀技。
片刻间就收拾掉两个渣渣,没能累积出一点成就感,老胡端着枪看向其他方向,正见镖师们三三两两,背靠背与贼匪战成一团。基本都是一个照面或一个箭步就放倒一个对手,而围着他们的贼匪如猴子一般上蹿下跳,huā招不断,呼喝连天,却是半点也不起效。
长安镖局虽不如江南的镇远镖局,岭南的威远镖局那般出名,镖局中的退伍兵比例却是出奇的高,前段时间还刚收了大批从西域大军中退伍的老兵,正是兵强马壮之时。他们这一支分队虽只有四十来人,可对上数百正规清军都毫不发怵,更不用说这百来个贼匪。
老胡狞笑着举起火枪,如杀神一般冲入贼匪群中,挑洒起一片腥风血雨。
车厢里,听着震天喊杀声,李宏德战战兢兢举头打量,环视一圈,腰杆也渐渐直了。
道上依旧在混战,出乎他意料的是,不是己方在艰苦抵抗,而是贼匪已被一一围了起来。不仅红马甲在动手,连队伍中的民夫也挥着配发的单刀参与到围攻中。
有贼匪丢刀投降,红马甲视若未见,几柄刺刀同时上身。剩下的贼匪绝了降志,正嚎叫着垂死挣扎。
车厢一动,李宏德转头,却见一个拖着辫子的年轻人刚从车下钻出,侧头打量间,跟李宏德四目相对,两人同时呆住。
那年轻人该是想偷偷逃走,生怕招来红马甲注意,见李宏德注意,手臂高扬,一柄匕首待势欲发。
原本李宏德的直觉反应是抱头仆倒,可另一个心念却撑住了他,他为什么要害怕?
当然,老胡下车时,塞给他的短铳也是胆气顿生的依凭,李宏德哆嗦着举起短铳,年轻人楞了一下,丢下匕首,举手请降,结结巴巴地道:“别、别开~开枪!小小人投降!”
“咱们终究不是红衣,要俘虏干什么?”
老胡下令将受伤的贼匪当场解决掉,再对李宏德抱怨道。
“小人是当地人!这里的地势清楚得很!前面肯定还有不少人要动手!”
那年轻人惶恐地叫着,本有些结巴的腔调变得流利无比。
“也罢,丢给监察也许能有点用,你叫什么?”
本着苍蝇腿也是肉的盘算,老胡饶了这年轻人一命。
年轻人又结巴起来:“小小人唐、唐二……”
山谷之中,仓皇如丧家犬的十来个人聚在了一起,一通哭诉后,大家都彷徨无依地看向唐大。
“有什么好抱怨的?唐二都不见了,肯定也是死了。”
唐大无比沮丧“大家散了吧”这话就在舌尖,刚要吐出来,心中却是一凉。
“被抓着的兄弟肯定把咱们都交代出来了,这下是跟南蛮势不两立……”
这话也让正生退意,回家老老实实过日子的众人悚然醒悟,没错,看这架势,南蛮收山西是势不可挡了,他们已经留下了案底,怎么可能在大英治下安稳过日子?
“去找金师爷,他的灭英扶清会收了三五百好汉,咱们这抗英救**去投他。”
唐大眼中升起决绝的光彩,这条路,他只能走到黑了。
第九百三十四章 扶清灭英,人民的战争
审讯了唐二,老胡才清楚他们击溃的是一整支“山西抗英救**”,而他放走的那个家伙不仅是唐二的兄长,更是有千总官身的“军帅”,更让老胡捶胸顿足。。)
后悔也无用了,战场还没收拾完,一队黑衣红袖套监察就来了,要他们尽快上路,第三军大队人马就在后面。
接下来的行程再无意外,进入山西的北伐大军,先头部队已过霍州城,后队尾巴还在风陵渡口过黄河,绵延数百里,相互之间最多不过几里的间隙。晋南晋中已无清军大队,就是形形色色的“救**”、“忠义军”,而且也就唐大这样的楞头青敢于在官道上截击北伐大队,就算他们得手,游走在官道上的黑衣监察不到两三刻钟就会出现。
老胡和李宏德等人进到平阳府城已是三月十五日,照着山西行军调度使衙门的安置告示,他们进了城,直驱城南货栈休整。
入城后,李宏德见到城中民人不是神色漠然,就是惶惶瑟瑟,不敢直视自己这些人,像是怕被这红色给灼伤了眼。少数几个头戴瓜皮帽,双手笼袖,弯腰驼背的家伙冷眼相看,可当自己目光投去时,又纷纷悚然低头,一脸哀怨小媳妇之色,悄然不觉间,李宏德内心升华了。
“这大清地面上的人,个个都是一身……囚气。”
李宏德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些蔫搭搭的清人,就觉得这些人无论贫富。无论贵贱,都笼罩在一层沉沉暮气中,权知静乐县的大英官员训示他们这些静乐还乡客时。曾经用过“囚气”一词,他终于记了起来,觉得这个词用在清人身上格外贴切。
李宏德优越感顿生。身为大英子民,之前埋头过日子,没一点自觉,现在跟这些大清子民对比,自己还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呢。
思绪延伸,李宏德忽然冲动起来,就想尽快赶到静乐,尽己所能。干出一番事业。
“鞑子巡抚穆赫德在太原府正大搞幺蛾子,李乡官你们恐怕也得耽搁几天,我们?”
跟老胡聊起接下来的行程,老胡一脸遗憾,可说到自己时,脸色又转昂扬:“我们得留下来当猎手了。”
平阳府城,原本的知府衙门被征用为大英北伐第三军军署。山西行军调度使、监察使、转运使衙门,以及山西河东道置制使衙门,各色官旗将旗在衙门前飘荡,煞是壮观。
衙门后堂里,顾世宁皱眉对山西河东道置制使田英道:“置制此策确是尽拔毒腴。可也会激得本地士绅商贾连同莠民并反,若是不留下成营红衣,怕大局难定啊。”
身为北伐大军山西方面主将,顾世宁的级别与大英山西巡抚郑燮相平,巡抚之下还有安抚使、招讨使、行军调度、监察和转运三使,分道置制使还是安抚使的下级,隔了顾世宁两层。''可顾世宁对田英却异常客气,原因有两层。
田英的父亲是皇室专利局知事,天道院院务山长,领有开国公爵位,国人尊称为“匠王”的田大由。这个身份倒还是其次,田英本人乃圣道二十一年进士科探花,这田探花在四川任县丞时,转手就镇压了因取消井盐开矿特权而作乱的当地盐商,被朝野誉为新一代能臣典范,很看好他的前程。
田英不过二十四五,却是一脸老成之气,他依足礼数向顾世宁拜道:“都督莫忧心后路,本道留有义勇一师,还有行军监察使衙门所辖的一百七十二支镖队,不仅可保官道畅通,镇抚官道之外的地方也足矣。”
顾世宁摆手道:“顾某当然不是担心后路会断,游兵散勇,再多也不成事,顾某是当心地方难治啊,此策是否太……太苛厉?”
田英微微一笑:“好叫顾都督知道,下官可不敢随性行事,穆赫德企图搅混山西,南北事务总署决定以狂风对迷雾,尽驱山西混沌。”
是南北事务总署的决定?顾世宁心中稍安,再想到满清山西巡抚穆赫德的应对,他也不得不承认,只有这般行事,才能靖平山西。
与高起一样,临危受命的穆赫德绝不愿坐以待毙,但他与高起又不同,不仅不懂军事,手下也无可用之军。山西绿营早就被英华商贾侵蚀得千疮百孔,甚至成哨成棚被英华商号暗中雇去当了镖师。而乾隆初期新建的山西旗营,兵员其实也是“汉军绿旗”,忠诚度虽勉强可靠,却还要镇守杀虎口一线,防备漠北蒙古入侵,以及扼守太原、大同和娘子关一线,遮护直隶侧翼。
面对英华自南而北的侵攻,穆赫德很清楚,自己不可能依靠官兵抗阻红衣,他的战略就是掀起一场轰轰烈烈的保清反英群众运动,搞坚壁清野、全员上阵的“人民”战争。
在他的推动下,山西的晋商集团爆发出惊人的力量,与地方官吏、士绅齐心协力,在翼宁道、雁平道以及归化、绥远两厅汇聚出形形色色,总数估计不下十万的民团,河东道这边虽因红衣已大举入晋,占据交通要道和沿途所有府县,难成气候,但也翻搅起无数民团,化身山贼路匪,在后方千方百计找麻烦。
山西人反英之志远比河南山东人坚定,原因就在于以晋商为代表的地方活力阶层基本都是依附于满人食利的既得利益集团。“晋商”只是一个代名词,它所包含的对象不止是贩运货物的商贾、开掘煤铁的工矿主,还有统治地方的基层吏员、拥有大片田地的地主乡绅以及浮于满清朝堂的官员等等。而通过内务府与满清皇室水乳交融的皇商集团,更是晋商的脊梁,这些人本身就是英华要尽数拔起的满人一族成员。
英华国中舆论虽未详细提及要怎么处置晋商。可对满人的汹汹讨伐声潮,已让晋商胆战心惊,自觉有株连之祸。两年前塘沽修约。英华资本大举北上,他们这些晋商被过河拆桥,也损失不轻。如今英华北伐。穆赫德振臂一呼,晋商们都下意识地聚了过去,颇有明清变际时江南人的风骨。
天地会、军情部以及各个渠道都传回了消息,以太原府为中心,一个“全民皆敌”的抵抗基地正在成型。第三军先头部队出霍州时就有所感觉,顾世宁调整军事部署时,田英也按南北事务总署的交代调整了处置地方的策略。
军事上当然是贯彻谢参将的乌龟拖壳流策略,老老实实占一地稳一段后路。而清理已占府县的民政事务,却比军事上激进得多。
“有旗人身份的直接清除,没有旗人身份,却有紧密关系的也直接清除。余下部分,商人按富有程度,地主按田地数目,官吏按级别和影响力。每类每县清除一百户,如下类别优先:票号东主、盐商、高利贷商、煤铁矿东主、监头牢头、县户房刑房书吏……”
这就是南北事务总署在山西应对穆赫地“人民战争”的策略,没有公平,没有依行论罪,目标就是“三光”:让旗人跑光、把地方“活力阶层”抓光、坚定反英分子更得杀光。
这般处置。自然让顾世宁忧心,见他还有顾虑,田英再道:“都督勿虑,此事乱也只在一时,还北方朗朗上天,山西当为先。”
既然地方这么自信,不需红衣留守就能稳定形势,顾世宁也没必要强塞了。英华北伐,军政是两个体系,他只需要安心打仗就好,地方都是南北事务总署通过各省巡抚、安抚使、招讨使、分道置制使以及代理知府知县这些人经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