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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承秦制,百官公卿以及朝廷制度也是照搬大秦,少府位列九卿之一,既没有郎中令,卫尉的兵权掌握,也没有宗正,太常掌宗谱祭祀清贵,地位与廷尉、大农令、太仆相当。
主要职责是掌管山海池泽之税,以及给添加的供养,等同于天子的大管家,附带一个匠作府头的职责,天子修建陵寝之类的私事就由少府全权管理,这是个地地道道的文官序列。
章邯本身不是文官出身,依照大秦军功爵制的规定,三公九卿里大半是能征善战的大将,但是章邯本人只位列三公九卿里排名靠后的少府,三公里掌握天下兵权的太尉,九卿里有兵权的卫尉、郎中令以及不在九卿之列,掌徼循京师兵权的中尉远比少府更适合出战。
这几个大将正常情况,配下至少有二三十万大军,但事实上大秦帝国已经无兵可用,在关中咸阳也只有章邯一人可以出兵,所用的兵不是关中秦人正卒,而只是在骊山修陵墓的刑徒。
刘彻的眉头紧紧皱起:“据我所知大秦有精锐百万,王翦灭楚国出兵六十万,这么多精锐为什么会没有兵?”
“殿下可记得李信伐楚失败前的典故?李信一介青年将军,既无威望也乏战功,秦王问策伐楚,王翦言六十万可灭楚国,独李信言二十万可灭之,于是秦王命李信伐楚不克,秦王怒而登门向王翦道歉,复用秦兵六十万伐楚而成!以秦王之智岂会不知李信计划的冒险,但是他仍然愿意一试,计划失败改用王翦也是迫不得已,六十万破楚是大秦的极限,兵力再多则国力无法维持。”
“我不相信,继续说下去,一定另有缘故。”刘彻又摇摇头。
曹时不紧不慢地说道:“秦惠王乃秦国有道明君,诛商鞅,攻魏国,灭巴蜀,伐义渠,奠定秦昭王时僭称西帝的基业,然而巴蜀、义渠却耗费秦国近五十年时间消化,直到秦昭王二十七年以后开始大规模用兵讨伐关东六国之地,从此时秦国用兵屡次突破二十万,长平之战用兵五十万,邯郸之战又增兵到四十万,差不多秦王政统一六国用兵数量相差仿佛,而秦帝国的向来以关中正卒为劲旅,在关东是不募锐士充为秦军正卒的。
彼时秦末,赵佗率五十万秦军伐南越滞留不归,王离率十万长城军团挥师南下破赵国叛军,随后王离与章邯不和,又陷入粮草危机而败给项羽,关中之内早已没有可用的兵力,除非秦二世把所有耕田的农人全部拉走,可秦二世无才无德任用奸阉赵高弄权,杀功臣,坏律法,屡犯纲常,闹出指鹿为马的丑剧,关中士民早已对秦王失望至极,又怎么愿意抛家舍业为秦王的功业与六国军民死拼呢?”
太子殿气氛凝滞,内侍们蹑着步子大气不敢喘一声,太中大夫疾言厉色的直斥秦帝国覆灭的因由,新鲜而又令人畏惧的观点深深的震撼所有人的心灵。
大秦帝国一夜之间崩溃,几乎是所有汉人心中的一块巨石,类似贾谊之流写过的秦朝灭亡论如过江之鲫车载斗量,只不过贾谊比较幸运而且文笔也比较好罢了,这些文人的分析不能说没有道理,但距离汉朝天子所需要的答案还有很远的距离,毕竟书生就只是个书生,不懂政治更不懂军事。
侍立在中殿的少年侍总们侧耳倾听,即便有帷幕遮挡也可以听到内殿中洪亮的声音,桑弘羊紧紧握着拳头浑身发紧,秦帝国骤然覆灭是横在汉家江山上的一块巨石,从楚汉战争时代至今六十五年时间里,一代代精英名士都在苦苦思索着大秦帝国覆灭的原因。
搞不清楚大秦覆灭,就无法预防大汉帝国重蹈覆灭之灾,防微杜渐是从太祖高皇帝立国那一天开始,所有汉家皇族贵族们集体达成的共识,所以汉太祖称帝便主张黄老休养生息,汉太宗继位而劝农桑修水利免税赋保民心。
汉兴六十载,人口翻一番超越大秦帝国极盛时代,经济繁荣百业复苏远超春秋战国时代,因而当代天子对汉家的治国功绩非常自豪,常常夸耀汉家江山稳固,国将永兴。
“我汉家真的可以国将永兴吗?”
即便是骄傲如刘彻,心里也没有丝毫把握。
十月末,北方刺骨的寒风吹入关中平原,盘踞在秦川之上温暖的气流相撞,于是京师长安迎来新年的第一场降雪。
未央宫披上厚厚的银装,气温陡降十余度,把守宫门的南军卫士们换上厚厚的冬衣苦苦忍耐着风雪的侵袭。
往日岗亭外的火堆换成放在里面的火炉,一只水壶上冒着滚滚白起,守卫的关东卫士心里暖暖的,再过一个时辰交接过,他就可以坐在岗亭里用热水烫烫手脚,再吃上几块烤熟的芋头,美美的睡上一个好觉。
在未央宫的温室殿,熊熊燃烧的火炉旁,一株株娇艳的花朵反季节绽放,这里历来是天子的避寒之地,即使在科技如此落后的汉代,温室栽培技术已经日趋成熟。
自从曹时贡献的火炉进入宫中,在入冬以前长乐未央陆续添置数百座烤火烧水用的铁炉,温室殿里老旧的火炕全部被淘汰,耗时耗力的木炭被河东开采的无烟石炭所代替,长长的管道一直延伸到宫殿后的屋檐。
长安的冬天虽然不算寒冷,但是雨雪丰厚阴冷潮湿的时节也很难受,当朝天子重病在身的不耐久坐更加畏寒,寻常公务已经全权委托丞相处置,天子每五日一次的大朝也被临时改为每月一次,大部分公务堆叠在三公头上,老实巴交的卫绾和直不疑只好苦着脸应承下来。
天子捏着纸卷奏报脸色很不好看:“东阙甲第一场大火烧掉如此多官宦府邸,许多无辜的士民死在火海中,朕心难安啊!丞相的抚恤要多多尽力,勿要让京师人说你丞相处置不力,丢了我汉家的脸面。”
“是!臣正在紧急草拟章程。”卫绾满头大汗地应答道。
“朕也乏了,你们下去吧。”
朝臣们识趣的退下去,没过多久王皇后从后殿转进来,满怀忧色的说道:“侍医说陛下的身体不宜操劳,少思少虑要多静养才能身强体健。”
“吾也想少思虑,社稷多事怎么修养身心?”天子疲倦的合上书卷,想到东阙甲第那场大火,心里感到莫名的烦躁。
京师的童谣案被彻底查清,幕后主使者少上造周复纵火自烧落得满门皆死,大火烧了三天三夜就连长信宫的老太太都被惊觉,比起大火更让人忧心的是那首歌谣矛头直指大汉帝国的天子。
虽然那首歌谣里没有涉及天子刻薄寡恩的直接言辞,但是其中蕴含的政治含义让天子每每想到都会浑身发颤,用心之歹毒几乎是要用一首诗掀翻天子的执政大义名份,于情于理都不可以容忍下去。
明察暗访抓人判案一系列手段用上,迅速将这窝藏在京师的案犯抓获,可是当天子看到破案卷宗后心里却高兴不起来,少上造周复是已故绛侯周胜之的儿子,代表着绛侯周勃一系嫡脉,这一脉被两代天子灭满门,天下该如何看待他,如何看待这首歌谣?
想到这里,天子夜不能寐。
王皇后笑盈盈地岔开话:“妾看了太中大夫的《亡秦论》,写的极为精彩,陛下以为此篇如何?”
“泱泱大秦风光数百年,自春秋以来晋楚未占其都,六国未破其势,合纵连横敌不过关中四塞之险,为何天下一统不过十余载就亡国灭种?”天子合上书卷百思不得其解,原本诵读贾谊《过秦论》以为掌握秦灭的钥匙,可是当他读过《亡秦论》反而更加心神不宁。
第50章赵涉现
大汉帝国不同于以往的王朝,它的制度几乎复制灭亡的大秦帝国,再往前数就是春秋战国以及更古老的夏商周三代,至于更早那可是神话时代的三皇五帝,乍一听起来那个上古时代距离很遥远,其实相隔也就二千多年而已。
没有可借鉴的成功经验,这是大汉帝国的皇帝最为头疼的麻烦,到底怎样治理国家,怎样让士民安居乐业,怎样避免国家崩溃重复亡秦所犯过的大错,这是大汉帝国每一代天子都在努力思考和寻找的。
未央宫里天子很烦恼,平阳府中曹时也很忧愁。
寒冬腊月的天里冰雪覆盖,往返京师与侯府十分不变,阳信公主对他抱怨好多次,又提起当初不愿在北阙甲第的故事,后悔当初留在城里也不必承受来回奔波之苦。
阳信公主的抱怨到不算大事,章武侯窦完给他出了个大难题,渭河边的那块地是终于肯松口了,但是他要出来的价格差点吓死人。
听到这报价,向来脾气不错的曹时,也忍不住瞪大眼睛:“你说渭河边那块地每亩6000钱,他怎么不去抢!这500顷地岂不是要3亿钱,等于3万金,他还真敢狮子大开口!”
“在下磨破嘴皮也没能让价格降低一文,在下有愧于君侯的期望。”樊它广很郁闷,章武侯窦完八成是摸出他们的心思,打定主意要坐地起价不让一文钱,就这块地你爱买就买,不买滚蛋。
曹时气呼呼道:“这个章武侯狮子大开口,有点不识好歹啊!”
京师长安是天下重地,城中地价昂贵也不奇怪,城外的耕地贵者七八千钱便宜的只有两三千钱,距离京师越近耕地也就越贵,不沾驰道或者京师河道的都很便宜,侯府所在的地方不算特别好,虽然毗邻渭河与官道却距离很远,地价还要比周围的陵邑耕田还要略便宜一点。
樊它广也没有办法,章武侯毕竟是窦家外戚而有本钱恣意妄为,强龙不压地头蛇,平阳侯府虽然名声很大,却不好惹风光无限的外戚窦家,章武侯敢开出每亩6000钱的天价,预示着这块地没有想象中那么好拿。
曹时却不这么看,距离春天到来还有几个月的时间,现在买下地还来得及赶上春天到来前的整饬土地,再晚几个月过了春天这一年又要白费,鬼才知道天子能不能撑到后年春暖花开时,万一天子有个三长两短接下来就是太子刘彻继位,以他目前身份难说刘彻会把他放在什么位置上出力,所以他要趁着此时赶快把土地的事情落实。
章武侯的要价曹时给不起,平阳侯府家底存金一共也就四万多金,拿出来买块溢价一倍多的耕地是非常吃亏的,这个地价完全可以在长安就近选择更好的土地,但是他又不想买一块相隔十几里的飞地,3亿钱的总价放在河东可以买下1800顷上田。
正苦恼着,仆役提醒他到了赴宴的时间,他就带着气离开府邸前往长安赴列侯酒宴,在酒宴上大发脾气抱怨章武侯不识好歹,竟然坐地起价拿捏他。
贳侯傅遗笑着说道:“窦家在京师囤积不少耕地了吧?关内侯合法占田95顷,咱们列侯虽然没有明确规定,但是千户侯不得超过200顷,万户侯不得超过500顷的规矩还是有的,一个小小的章武侯在城东至少有2000顷上田,城西至少还有一千多顷地,他是不清楚天子对下达的占田禁令,还是有恃无恐不怕惩戒?”
灌强放声大笑:“他怕个屁,上面有窦太后罩着,哪家御史不开眼敢弹劾窦家?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列侯们纷纷大笑起来,自从十几年前曾经风光许久的薄家完蛋,就轮到窦家就成为天字一号外戚家族,当今的窦太后有着不逊于薄太后的长寿,但是却没有薄太后那颗宽广的心胸,敢找窦家人茬会被老太太记恨一辈子。
这条铁律无人能挡,哪怕是汉景帝招惹上窦太后最喜欢的小儿子窦武,那也是被整的痛不欲生只好委曲求全的奉承着,苍鹰郅都只不过顺着天子的意图除掉废太子刘荣,就被老太太记住名字千方百计要弄死他,结果郅都还真就被弄死了。
有如此强大的战绩在前面摆着,曹时也没有胆量轻易招惹窦太后家的亲眷,生怕一不留神被窦家老太太记恨上,即使只用最轻的小惩大诫也要回头土脸。
缯隰一脸的疑问:“人人都说赵禹一意孤行,他怎么不去弹劾一状?”
“咦,你这是个好主意啊!京师里也只有这一根筋敢去触碰窦家的逆鳞,不过招数是损了点,窦家吃大亏会要了赵禹的小命。”周左车撇了撇嘴,意味深长地笑道:“馆陶长公主正想报仇,赵禹落在他手里必死无疑。”
陈何左右打量,确认没有北军正卒突然冒出来,嘿笑道:“怕他做甚,不就是天子豢养的一条狗,谁杀不是杀?长信宫那个老太太前一阵子不是才杀了条老狗,这条也送去杀了便是,泄了馆陶那老婆娘的阴愤也是好事。”
“说的好,这事我举双手赞成,子寿就放心大胆的去做吧!”列侯们怂恿着说道。
几个列侯瞎起哄,曹时很是无语,动辄杀人陷害也有太没节操了点,但这就是列侯们的处事风格。
他们横行长安百无禁忌,丝毫不惧三公九卿,郅都在时稍有收敛,郅都被杀连夜欢庆通宵达旦,断去后援的中尉宁成在列侯眼里不过是只秋后的蚂蚱,早已不足为惧。
散了酒宴,散了酒宴起身登上马车,忽然发现马车里多出一个陌生人。
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