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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城外北军领着虎符出动,窦家人被关进廷尉大牢,简直是捅破天的大娄子,自从汉初开国。长安城里还从没动用那么多军队擒拿下几千号人。
太皇太后第一反应是警告天子,不得擅用皇权惹是生非,长信宫罕见的召集三公九卿。太皇太后提出两点要求,释放所有被关押者,天子年纪太小要多学治国术,凡是国政大事上奏长信宫再行定夺。天子不得随意动用皇权。
两条要求恰恰是小皇帝不能接受的。
虎符都拿出来。这时候释放关押者尊严无法接受,天子受到监管更是不可能同意的。
长信宫里震惊世人的激烈的争吵,彻底撕开祖孙俩严重的观念冲突,太皇太后窦漪房的理想依然是脱胎于高后吕雉称制的母后监国制度,她是吕雉的忠实信徒,只相信曾经发生过的制度,皇帝受到监管也不是纯粹弄权,只是要攥住刘彻的手不让他乱作为。
窦漪房的思想里。无为而治就应该什么作为都不要有,以前怎么做的现在继续执行下去。
换个让人耳熟能详的名字。祖宗家法不可变。
太皇太后就是要把黄老无为制,彻底改造成她所理解的祖宗家法,至于萧何、曹参的治国术异同,陈平、张苍的黄老治国侧重点,她不关心也不需要关心。
朝中三公九卿早就摸清太皇太后的性子,她或许不是个拥有治国之才的政治女强人,但是也不会直接威胁到三公九卿的权力,总体上要比激进有为的小皇帝更无害些,所以很多人愿意卖给太皇太后面子,双方形成的默契可以轻易架空皇权。
可是现在的时局和以往大为不同,朝廷里多出个年轻的少府,以制器闻名于世的平阳侯曹时。
以往只会造器的官僚是最没有危害的,他们属于技术官僚需要在故纸堆里钻研,罕有时间经营朝堂的关系。
曹时刚出道的时候也是这样,直到他弄出个《亡秦论》渐渐的有所不同,《货币论》被视作露出狐狸尾巴的表征,随后冒出一个自称黄老新学的新学派,他们奉行的新思想是有限制的有为,崇尚术业有专攻的钻研精神,把《货币论》作为经世济用之才的必读著作。
这个看起来很不起眼的新学派一出现就得到广大中小官僚的鼎力支持,论资排辈风气越来越重的黄老学派里,冒出个生命力很强的新学非常危险,很多人都对黄老新学保有敌意,但是新学的旺盛生命力却很快在基层官僚里扎根,有限制的有为思想要比无为更贴近实际。
朝廷的走向突然变的扑朔迷离。
走出未央宫的时候,曹时深深的松了口气,身旁的三公九卿也偷偷抹着额间汗水。
今天朝会之前,谁会想到三公九卿被直接叫到长信宫,又有谁会想到太皇太后窦漪房与天子刘彻吵架,放在宫外简直是不可想象的奇事一桩,可事情就这样发生了。
卫绾长出了口起:“最后天子还是屈服了。”
“屈服就对了,长幼尊卑是上古铁律,太皇太后纵然有错,天子也不可以贸然顶撞,刚才那顶撞可谓是对太皇太后的大不敬,幸好太皇太后情理有亏,不好追究罢了。”太常柏至侯许昌是九卿之首,司掌礼仪制度最有发言权。
“天子只同意放出廷尉大牢里的人,接受监管还是没一下谈成。”
“没关系,天子早晚会屈服的。”
御史大夫直不疑担忧道:“我真正关心的是天子的心思,这场突然而来的冲突会不会影响到新政的执行,假若太皇太后的干扰让新政半途而废该当如何是好?”
“这就要问少府了。”
几十道目光齐刷刷的落在曹时身上,他是建元新政的策划设计师,并成为新政的实际主导者,他领导的团队在钱法上大做文章,几乎把半个长安掀上天,不但一举击溃了长期盘踞在长安城的高利贷集团,还把豪商巨富、豪强地主一网成擒,其中竟然有两个炙手可热的窦家外戚侯!
霹雳手段之狠辣无情骇人听闻,几乎是跳起来狂抽窦家的脸面,实在是比最恐怖的鬼故事还要吓人,三公九卿里有一大半简直像看疯子似的,完全摸不清曹时的极限所在。
假如只看辉煌的战果,几乎所有人都会拍手称赞这是一次黄老学派的伟大胜利,重农抑商打击土地兼并,压制豪强整治富商是大汉帝国的基本国策,只要百姓们服从制度的安排继续在土地里种田,耕战民族的古典军国制度就能继续玩下去。
一旦玩不下去的那天,就是国破家亡通通完蛋的时刻。
辉煌的战果,再一次证明曹时是黄老学派当之无愧的急先锋,大汉帝国耕战制度的保护着,豪强富商们闻风丧胆的刽子手,即便他的双手没有沾满鲜血,但血淋淋的民脂民膏全却被无形的钢刀一点点的挖出来,那种痛楚比砍掉他们的脑袋还要痛彻心扉,曹时双手未沾鲜血,却比任何刽子手更可怕。
按照制度的要求重新分配给有军功却因故失田的高爵武士,军功爵授田制是大汉帝国赖以生存的基础,没有战争意味着帝国的军功武士集团在凋零和衰亡,曹时用打土豪分田地的办法挽救他们,只是饮鸩止渴罢了。
老学究们不会承认所谓的黄老新学,更不会承认他是黄老学派的顶梁柱,当个急先锋还是很妥当的。
但曹时做的太激进,简单粗暴的一网成擒,甚至不惜从皇帝手里请出虎符,调拨细柳营的北军正卒镇压叛乱,而所谓的叛乱只是一场彻头彻尾的闹剧,六千大军把三四千号闹事者打的头破血流伏地哀号,还一把拎住两个窦家的宝贝蛋,真是激进到没边没际了。
在场的三公九卿里没有一个人喜欢那么激进,哪怕参与其中的廷尉丙武也是如此,这个一大把年纪的老列侯在刚才结束的冲突里被太皇太后反复点名好几次,只比受到重点照顾的少府曹时好一些,心力交瘁的老列侯决定尽快辞去廷尉颐养天年,让他这么大年纪的人和十几岁的小毛孩一起玩激进,他觉得自己的心脏有点受不了。
余光瞥见同僚的眼神,曹时不得不作出一些解释:“陛下和太皇太后发生冲突是不对的,但是太皇太后伸手干政也是不对的,我们是汉家刘氏皇族的大臣,天子是先帝高宗景皇帝驾崩前一手扶上帝位的汉家正统,加冠成人的仪式我们都在场参加的,若以天子年幼为名干预朝政是非常不合适的,毕竟有前车之鉴。”
那一句前车之鉴,差点让几个年纪大的上卿踉跄摔倒。
慌忙整理衣冠,紧张的半天不敢答话。
在未央宫前说前车之鉴,那前车可不是其他人,说的是孝惠皇帝死后,高后吕雉以少帝年幼为名临朝干政,在汉家历史里不承认孝惠皇帝的子嗣,于是就把那个时期称之为高后称制,或者叫吕后称制。
“咳!少府不要顾左右而言他。”
“我的承诺是不会受到任何影响!诸公晓得治大国如烹小鲜,那就应当明白每一次小鲜翻面都要小心翼翼的,唯恐翻不好面把小鲜翻碎了,既然我拿起锅铲把小鲜翻了一面,无论如何都不可以再翻回去,一来一回折腾下去小鲜就要烂的不成样子了,到时候责任可不在我身上。”
曹时甩下这句话,无视一大群年纪比他大几倍的老人,登上马车扬长而去。
第133章曹时拉仇恨
卫绾浑身发抖,鼻子嘴巴都快给气歪了。
好歹自己是经历过阵战洗礼的老兵,还曾杀过吴楚叛军因功封为列侯,只因他的列侯得来的水分不小,而被开国功勋列侯们排斥在圈子之外,他心里对列侯出身的世家子弟就不太待见。
平阳侯曹时,十六岁就著书《亡秦论》《货币论》,重建新长安立神庙,小小年纪位列九卿之一,种种光环套在他的身上,给他的感觉太耀眼,太刺目,太不讨人喜。
卫绾很讨厌曹时。
并不是讨厌他本人,而讨厌如同曹时这种年纪轻轻趾高气昂的勋贵子弟,他的词典里权贵功臣都是虚的,脚踏实地做事才是真。
秉承汉文帝的治国思想,朝廷选贤应当选择德高望重的老人,像他这把年纪的老人正当从正的大好年华。
家有一老,如有一宝,越老见识就越广,做事时更加沉得住气,朝堂之上最应镇之以静,有老上卿才镇压朝廷才能保证朝中宵小之徒毫无机会。
曹时实在太年轻了,十六岁毛都没长齐的小屁孩,竟然堂而皇之的当上九卿之一。
放在几十年前,早就被唾一脸口水,即便你手眼通天有移山填海的本领在,年轻人就是年轻人,不能和老字辈争夺权力地位。
当年,商山四皓就是四个老不死的先秦隐士。就连粗鄙的刘邦也要保持敬重,哪个人敢说老人政治就是错误?一群老头能唾他一脸口水,还要丢下一句:“竖子。不足为谋!”
卫绾很愤怒,上卿们也很愤怒,曹时的表态简直是在蔑视他们,什么叫他把小鲜翻了一面,照他的意思国政大事该由少府来掌管,权掌阴阳总理百官的丞相反而成了虚职,上卿们岂不是庸碌无为让朝廷养着吃白食的废柴。
“少府锋芒毕现年轻气盛。棱角太分明不见得是社稷之福!”
“才说没几句话就撂下狠话,果然是年轻人不通人情世故呀!”
“太皇太后故意引而不发,一直想等着天子志得意满的时候迎头痛击。少府到现在还看不透呀!”
“所以才说他年轻人,经历的太少还不明白,仗着先祖的余荫和制器上的聪明才智,几步跨越那么多人仰望的台阶。顺风顺水的当上九卿之一。还没尝过饱受打击的时候,就让他碰个头破血流再说吧。”
老派官僚的眼里,沟通要面对面恭恭敬敬的行礼问答,回应对方时要面带微笑保持礼仪不失,回答完要行礼作为结束。
周公制礼,精髓就在于此。
三公九卿里一多半对曹时不满,这小子太嚣张跋扈,说话时太不懂得尊总老人。礼仪只是中规中矩远算不上尊重,不懂得语言艺术的运用。除了有个好头脑和但做事的大胆子,曹时全身上下被数落个遍,横挑鼻子竖挑眼就没多少优点可言。
曹时的眼里根本不在乎这群老朽不敢之辈,除了几个相熟的功勋列侯打个招呼就不太和其他上卿交流,由于业务关系和掌握国库的大农令接触较多,其次是掌管北军的中尉宁成,这两个人关系算的上不错,其他上卿基本只是点头之交。
卫绾觉得这是对自己的极大不尊重,丞相总理百官位高权重,有权利管辖教训九卿之一的少府,可曹时这小子对自己毫无畏惧之心,反而频频给自己难堪,让这位老人非常不高兴。
“哼!就容你高兴一时三刻,等到太皇太后发力压制天子的势头,看你还敢不敢目无余子。”卫绾的心里还想着折服这小子,毕竟曹时还是非常有才干和前途的,以怀柔的手段折服他,对于黄老学派有着莫大的裨益,政治和学术上双重进益让卫绾有些放不开手脚。
直不疑忧虑地说道:“希望少府早日醒悟,悬崖勒马为时不晚。”
长信宫骤然发生惊心动魄的一幕传出去,一夜之间就像长了翅膀似的传入每个京官的耳朵里。
人们不见得了解公卿之间的短暂冲突,但天子和太皇太后的冲突却瞒不过有心人的耳目,新登基的天子气势正盛,不服太皇太后的管束,双方的皇权之争是朝野之间公开的秘密。
窦家两兄弟在经历廷尉府大牢一日游的洗礼后,终于放了出来,两人出来的时候没有一丝高兴表现,窦完的猪头脸比以前更大了,窦彭祖咬牙切齿的咒骂曹时,恨不得扒皮抽筋一些心头之恨。
满朝文武都知道,窦家兄弟俩在廷尉府关不了多久,撑过一夜到下午才释放已是廷尉的极限,熬到晚上宵禁时刻,一天就又要过去了,没有人能承受太皇太后的怒火,放人是必然选择。
天子刘彻仍然在服丧守制期间,暂时看不出冲突带来的直接影响,但长安两市受到的冲击已经完全凸显出来。
囤积荚钱的富商倒台了,放高利贷的豪强地主们完蛋了,经受北军蹂躏许久的长安两市,再也没有人敢阻挡兑钱坊的锋芒。
市面上荚钱对五铢钱的对比价格一路跳水,飞速探底到20比1的官方比价,当廷尉府的牢门全部打开,缴纳过罚款得以提前释放的富商和豪强们发现大势已去。
荚钱的盘子被彻底洗一遍,崩无可崩。
持币的大小市民惶恐的抱着钱箱到两市排队,熟悉的长龙再一次出现在长安的街市上,少府的官吏们依然拿着小巧精致的天秤搞业务推销,长安市民们兴致勃勃的听着,但是所有人都知道。这一切和几天前早已大不相同。
兑钱坊的地位无人可以撼动,曹时抛出的小鲜翻面理论在警告试图打击新政的人,做事之前请三思而后行。首先考虑朝令夕改对人心带来的冲击力,其次是备受打压的小皇帝刘彻的态度,现在跳的越欢实,将来死的越迅速。
当市面上兑换比率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