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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中一震。
孝惠帝拿起虎符,交到他手上,“当年他愿意送走苏清怡是因为那时候已经有了苏清颜,如今还要他再送走最后一个,只怕难。”
“儿臣知道了。”赵晟垂眸,接下虎符。
孝惠帝的话却没有结束,问道,“一个与皇子有过婚约的将军之女,此皇子且意图谋反,一名女子大好年华,但却有此遭遇,你觉得,谁还敢要?”
刚刚接过虎符的手一颤,赵晟惊愕的抬头,看着孝惠帝有些无力的眼睛,摇摇头自言自语道。
“除了天子,没人敢要。”
孝惠帝活了半世,心中清明,赵晟眼中的挣扎与拒绝何其明显。
但想到苏南山交出兵权的条件,沉声道,“父皇心中有愧,晟儿,可愿在父皇走之前替父皇弥补那一份愧疚。”
赵晟能拒绝吗?
无论是从身份,还是血亲,还是此刻孝惠帝的身体情况,他都无法拒绝。
只能隐忍的应下,“儿臣遵命。”
声音有些颤抖,带着一些难以发现的沉重。
孝惠帝才察觉到赵晟的异常,垂眼看见他另一只手用力的紧握,隐隐泛白,与当初的他何其相像。
最后还是拍了拍赵晟的肩膀,“作为皇上,总要有一些牺牲,挚爱的女人可以只有一个,但是后宫的女人,却永远不能只有一个,维持朝臣关系也好,制衡家国也罢,历来都是如此,必不可少。晟儿,扶父皇回去歇息吧。”
很快,此事便已经下来。
敦亲王私下敛兵行径可疑证据确凿,翼王与其书信来往,包藏祸心,意图谋反,当即抓人关押。
却不想赵昂早做准备,在人来之前就已从三皇子府逃之夭夭。
翼王府还未修缮完毕,被迫停下。
什锦在皇子府等着,却不想此事来的如此之快,外面的官兵匆匆忙忙的封锁善都,张贴皇榜。
谁也不知道苏南山的虎符其实已经在赵晟手中。
玉笙在外头打探到消息过来,这个消息掩盖了丧钟误响的事,很快成为了人们的茶余饭后。
“翼王与敦亲王勾结,其行径可疑暗藏祸心,证据确凿。”
作为三皇子的生母齐妃,亦是被禁足,因事束阁的左相萧阁在府邸内,看着变了天色冷笑,“你大业的江山只怕要成为我大允封地了。”转过身,便与人商议下一步的打算。
什锦抱着肚肥坐在皇子府的院子里,听着玉笙说的话,倒是忍不住笑了,“他三番两次威胁我,还让姐姐白白做戏,遭报应了吧。”
“这下三皇子自顾不暇,定然没机会来招惹你了。”玉笙也高兴。
什锦挑眉,“看见他过的不好,我就开心了。他一靠近我,我就感觉毒蛇缠上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但是详细情况,若是墨风来说,她听着会更高兴。
晚上的时候,墨风却没有来传递消息。
什锦等了很久,想来可能是他太忙,所以没有告诉墨风。
但是一连着好几天,也没有任何的消息,什锦心里面总觉得缺了一块,因为之前赵晟在宫里做了什么发生了什么,都会让墨风告诉他。
就算是有个小宫女不小心崴了脚跌在他身上,也会一句带过。
但什锦听的出来,他是想让他安心。
这骤然失去了消息,什锦有些心慌,玉笙看得出什锦心头的毛躁,安慰道,“兴许是他很忙,从前你师兄也是如此,我都习惯了。”
什锦这才镇定下来,抱着肚肥转了个身,悠闲道,“跟我有什么关系呀,我只是在想,赵伯伯暂时无事的话,我要不要先离开。”
话这么说,脚也不带挪地儿的。
嘴硬。
搜索赵昂的禁卫军来来回回晃悠了好几次也没抓到人,什锦料想以赵昂的手段,怕是已经离开了善都,要抓,难。
皇宫内的赵晟,坐在御书房内,看着眼前空白的圣旨,怎么都下不去笔。
这旨要他亲自写。
怎么写?
写他作为太子,不得不收了赵昂的破锅,纳苏清颜为侧妃?
还是写他作为太子,不得不遵从皇命为大业做出贡献,献出后宫一角?
最重要的是,无论他写什么,一旦宣告出去,整个大业的人都会知道,并且普天同庆。
前些日子才铮铮说过的话,转眼就要自己食言,当真如她所说,做皇上就得如此?
孝惠帝给了赵晟三天时间,侧妃圣旨依旧没有出来,只得让周康扶着再次进御书房。
“你在犹豫什么?”
赵晟站起来,最后一搏,“父皇,若是当初母后不愿,您还会纳入萧贵妃吗?”
孝惠帝眼睛一眯,看着在所有事情上能果决理智应对的赵晟,在此事上却犹豫不决,冷声道,“一,作为太子的我没有拒绝太后赐婚的权利。”声音一轻,带了些柔意,“二,你母后会理解我的为难之处。”
“所以,母后才会难产死去,才会在尔虞我诈的深宫中难以存活。”赵晟下意识的反驳。
孝惠帝只觉得心口一热,一股热血涌上口,顿时难以抑制,眼前一黑重重的倒了下去。
赵晟心头一紧,顿生自责。
此番折腾孝惠帝彻底昏迷不醒,却又没有到离开的那一步。
太医诊断,皇上心有郁结不肯散去,导致一口气堵在了嗓子眼儿不上不下。
在太医走后,赵晟只是跪在塌前,发愣了很久。
周康在此时从怀中拿出一卷明黄的圣旨,递给赵晟,“太子,皇上早就备好了。”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苏大将军半生为国一生殊荣,为朕解了不少烦忧,其嫡次女苏清颜,容貌昳丽,品德上佳,文采非凡,却因逆贼翼王至名誉受损,朕甚是亏欠,特此,取消其与翼王婚约,另封苏清颜为太子侧妃,以扬苏大将军忠士之心。
钦此。”
这道圣旨对苏清颜来说简直是受宠若惊,顿时喜笑颜开。
父亲不仅救了她的命,还给了她最想要的东西,接过旨意起身,却没有看到苏南山,只得问道,“娘,皇上下旨,爹怎么不来接呢。”
送旨的太监笑道,“侧妃娘娘,苏将军早已接了另一则旨意,此刻在城外整装待发,前往前往南地江都拿敦亲王回来,待苏将军凯旋,那又是大功一件,奴才在这里先恭喜侧妃娘娘。”
苏清雅前一秒还沉浸在侧妃娘娘四个字所带来的喜悦,后一秒就因太监的话愣住。
“我,我爹前往南地江都?皇上不是,早已许他不上战场了吗?”真正能从战场上安然回来的将军,少之又少,苏南山能安然从武改从朝已是用几次吊命垂危换来的,极为不易。
“是苏大将军不服老,自己觉着在朝堂之上听文官文绉绉的说话受不了,身体都生锈了,才请前往南地江都的。”太监笑着回,“奴才们听着,都对苏将军敬佩不已。”
“是,是吗?”苏清雅有些牵强的笑了笑。
“侧妃娘娘既已收到旨意,只等着大婚吧,奴才们先行告退。”
…
什锦在皇子府没等到赵晟传来消息,却听到玉笙支支吾吾带来的旨意。
赐婚?
什锦想了想,自嘲的笑了笑,“也是,作为太子,有责任稳定臣心,世界上哪里有那么多顺心如意的事。”他说能避免,就能避免?
玉笙想说什么,却又无话可说。
晚上,赵晟倒是亲自来解释了。
站在什锦的门口,手抬起又放下,犹豫了好几次,在下定决心重重敲响。
嘎吱一声,什锦开门了,看见赵晟来了,原本不太好的脸色,立马就笑的跟花儿一样,“太子来了,草民先在这里道一声恭喜了。”
语气不阴不阳,笑的更是让赵晟心中不悦,但想到是自己先食言,又只得隐忍下心中的不悦,“你听我解释。”
什锦眨巴着水灵灵的大眼睛看着他,解释什么?圣旨已经下了,还能收回去不成。
一开始她已经说的很清楚了,所有可能发生的以外以及就差没一一列举完了。
所有不得已的解释都不能成为借口,不过是做得到与做不到的差别,一开始她就已经说了,如果做不到,那么就不开始。
见什锦就这么盯着自己,赵晟又觉得什么解释都说不出口,心中有些烦躁。
什锦看着赵晟都觉着纠结,只得开口,“你不知道怎么说,不如我帮你说。”眉眼带笑,看的赵晟有些恍惚,下意识的应下。
“好。”
“你什么时候大婚?”得了,这说了还不如不说呢,赵晟顿时就黑了脸,伸手就掐着什锦的手腕,逼她退进屋里。
“你很希望我成婚?”
什锦有些吃疼,却硬生生的忍下,耸耸肩状若无所谓的笑道,“不是我说不希望,你就不成婚,再说了,太子成家,众望所归不是吗?”
赵晟当真相掰开什锦的脑袋看看,这脑子里装的都是什么,怎么能这么理智,这么冷静,回应的这么洒脱,好像其实放下和不放下不过是在她的一念之间。
而他,却因此辗转,纠结,整个人都不是那个沙场之上冷静理智果决的赵晟。
伸手干干脆脆的把什锦推倒在床上,自己快速的脱了外袍,压在什锦上头。
鼻尖相贴,什锦心头一凉。
眼睛动也不动盯着赵晟的眼睛,他的眼睛很深,里面像是蜷着一只受伤的狮子,什锦想,没关系,如果赵晟要也没什么,她不是这里失了清白就要一哭二闹三上吊,或者非君不嫁赖君一生的女子。
咽了咽口水,什锦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像是再对赵晟说,来啊,你想做什么就来啊,我不怕,心有洒脱无论身处何境都无所谓。
好一会儿,赵晟都没有动作,什锦只感觉脸上凉凉的一片。
不知过了多久,身上的压力才松开,一阵风声吹过,什锦睁开眼,室内却是漆黑一片。
门被人关上,本以为赵晟是走了,却不想刚站起来,就被人拦腰抱起来,仍在床上,一双大手从后背搂着她,温热的气息带着沉重吐在耳畔,什锦的心咚咚的跳着,一下又一下,赵晟却始终没有动作。
就只是这么安静的抱着她。
什锦提心吊胆了半夜,实在是和瞌睡虫抗争不下,最后沉沉睡去。
赵晟感觉到什锦的呼吸平稳,这才从后面伸手,抚上什锦的脸,从光洁的额头,细长的柳眉,长长的羽睫,小巧挺拔的鼻梁…
赵晟这辈子都有强烈的意识他的身份所要的责任,什锦让他第一次生出自己想要的心思,让他意识到她是他想要的人。
如果他非得要注定和苏清颜成婚,那么他希望,他的第一个夜晚是和什锦睡的。
就算,他们什么也不做。
第二天什锦醒来的时候,身边已经没有了人,看了看自己身上,没有任何的痕迹,好像赵晟从来没有来过一样。
“玉笙。”
“什锦,你醒了,需要洗澡吗?”玉笙笑了笑,昨晚她刚好端洗漱的水来,却看到了赵晟,于是默默的等了一会儿,哪儿曾想,赵晟最后都没出来,还自觉的把门关了灯灭了。
什锦哪里不知道玉笙想什么。
摇摇头,“不用,我们什么都没有做。”起身穿好鞋,伸了个懒腰。
玉笙怔了怔,随后笑道,“太子人挺好。”
“是啊,人好,智障一点也没关系。”什锦敷衍的应和。
玉笙却听出了什锦语气中的疏离,若是不喜欢,早冲着权势扑上去了,但若是不喜欢又不喜权势,也不会给她们之间机会,而现在只是欲盖弥彰罢了。
“他的身份,总会有些事不能避免,不是吗?”女人,不都是这样吗,以夫为天,嫁鸡随鸡嫁狗随狗。
什锦放下伸懒腰的手,望着晨曦的日光,淡淡道,“是啊,是不能避免,但是不能成为我妥协的理由。”
“这一次我妥协了,那下一次呢?我什锦的男人,我不会和别人分享一丝一毫,就算他的心属于我,身也不能属于别人,就算心动又怎么了,所有的感情可以生,也可以死的,我缺的不过是时间,他念念不忘的,不过是一份得不到。”
墨风在上头,只觉着为自家主子不值得,却听什锦突然就笑了。
转过身对玉笙轻快道,“更何况在这里,我没有任何的身份,没有任何可以争的底气,但凡我能有那么一点可以用来争取的资格,我会争的。可是,我没有。”什锦说这话,才微微红了眼眶,却依旧笑的张扬。
只要她有那么一个身份可以和赵晟相提并论,和赵晟势均力敌的后台,她争,才有争的资格,才有站在赵晟的身份上,让别人无话可说的硬理。
但是她除了一张能说会道的嘴,一颗不算笨的脑袋,她什么都没有。
这是身份的差异,不是她有一个远山远水万人求的师傅,有一个太子师兄,就可以遮盖的一介草民的身份。
贸然去争她现在所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