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笼中雀-第3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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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房太后见姜灵洲衣服湿了,面露忧色,忙唤来了婢女:“绛春,快带摄政王妃去换身衣裳。若是在宫里头落了风寒,哀家便要忧思难安了。”
  姜灵洲看房太后这幅诚惶诚恐的模样,只得跟着绛春去换衣衫。不过她留了个心眼,带着白露与蒹葭一道儿去了。
  换衣服的地方在内殿,和房太后的起居所在只隔了一道八仙刻丝的黑漆屏风,屏风后垂着真珠帘子,将内里遮得隐隐绰绰的。
  有白露与蒹葭服侍,姜灵洲很快便换下了被茶水打湿的衣服。待她重踏出屏风后时,却听得那道真珠帘里传来一个如梦方醒的声音:“母后?摄政王妃来了?”
  哗啦一声,一个少年撩起了真珠帘子,探出头来。
  萧武川歪戴着发冠,一袭龙袍也穿得乱七八糟,像是刚从床上起来。他正懒洋洋打着一个呵欠,抬眼便看到姜灵洲面前,立刻瞪圆了眼睛,七手八脚地整理起身上衣服来。
  绛春与几个婢女立刻上去替他收整衣衫。
  “三婶婶?”萧武川微惊,随即将目光投向远处,警惕地扫了一圈,“朕三叔……他,他不在宫里头吧?”
  “回禀陛下,”姜灵洲答道,“王爷不在宫里。”
  “好极,好极。”萧武川拍拍手掌,一撩袖口,脚步懒散地朝外走去,“三婶婶来找我母后?可是有什么事情?和朕说也是一样的,朕替你做主。”
  房太后正捧着茶,远远听见萧武川的声音,微诧着起了身,道:“陛下睡醒了?先前读书这么累,怎的不多休息一会儿?”说罢,房太后又转向姜灵洲,露出不安之色来,“皇儿今日读书用功,是以疲累了些,哀家让他在这儿多休息一番,免得回去又逮着机会玩鹦鹉。”
  姜灵洲了然,笑道:“陛下用功读书,这是好事。”
  萧武川拽了下领口,用手挠了挠痒,圆领子里露出一枚淤痕来。姜灵洲眼尖,一眼就瞄到了。若是换做从前,她兴许还以为这是什么虫蚁叮咬的痕迹,但今时她已能明了这是何物了。
  也不知道昨夜萧武川歇在哪个妃嫔宫里。
  就这幅模样,还“痴情难舍”呢?可别糟践徐二姑娘了。
  “玩鹦鹉又怎么?”萧武川不以为意,对房太后的话嗤之以鼻。他似牛嚼牡丹一般将一杯好茶咕咚咕咚一口饮尽,对着姜灵洲说,“三婶婶,朕宫里头那只绿毛鹦鹉儿贯是能说会道,聪明得很。改日三婶婶来看看,定会喜欢得不得了。”
  “浑说。”房太后用手指戳了下他的脑门儿。
  姜灵洲不想话头被扯远,又岔了回来:“不知臣妾所说的那事,太后娘娘以为如何?”
  “这……”房太后目光惴惴,又望向了萧武川,说:“这事儿还是要皇儿自己决定。……皇儿,摄政王妃同哀家说道了两句,那徐二小姐的事……”
  萧武川作恍然大悟状,笑嘻嘻地说:“三婶婶不想朕纳了那徐明妍?好!既然是三婶婶说的,那朕不纳就是了。”
  姜灵洲未料到萧武川竟这般好说话,便夸了他一句:“陛下真是明事理。”
  “朕帮了三婶婶,那三婶婶一会儿随朕去看鹦鹉,”萧武川依旧嬉皮笑脸的,一条腿翘得老高,“我教它说了句‘倾国倾城’,待三婶婶来了便念与你听。”
  姜灵洲失笑——那句“倾国倾城”,估摸着替萧武川讨好了不少嫔妃,他如今竟还把这小孩儿手段耍到她身上来了。
  她可一点儿都不想去看那什么劳什子鹦鹉。
  姜灵洲的事儿办完了,便想着出宫回王府去。谁料到她一出了太后宫门,便看到门口站着个美艳的宫装丽人,身后带着五六个宫娥,端的是气势十足,正是一身石榴红的梁贵妃。
  “贵妃娘娘来寻陛下?”姜灵洲淡淡让开了一侧,道,“陛下在里头呢,请吧。”
  “非也。本宫今日来,是为了摄政王妃。”梁绿蕙露出势在必得的神色来,“摄政王妃怎么请都请不来,这是不愿卖本宫一个面子么?”
  姜灵洲真是一点儿都不想理她。
  这梁贵妃为人跋扈,眼里一点儿规矩都没有,也不知道她是如何在这宫里头讨到了萧武川的欢心。换做是她作皇帝,早就把梁绿蕙打发去冷宫了。
  “这不是只请了一次么?”姜灵洲淡了面色,答道,“贵妃娘娘再多请几次,两次不成便三次,三次不成便四次、五次,兴许我便高兴了,愿意去了。”
  她这番话,让梁贵妃极不痛快。
  恰此时,萧武川也从太后寝宫里出来。他好似没看见梁绿蕙一般,眼光直直落到了姜灵洲身上,立即热络地招呼起来:“三婶婶,你还在啊!走走走,去朕那头看鹦鹉去。”
  姜灵洲瞬间警觉。
  一瞬间,原本对梁绿蕙板着淡然脸孔的姜灵洲,露出了温婉可人、轻柔无比的笑容:“贵妃娘娘有请,我又怎敢不从?”说罢,她还格外友好地执起了梁绿蕙的手,体贴地将她向太后宫里引去,道,“贵妃有话,不妨在太后这宫里说了。”
  小皇帝歪头,眼睁睁目送姜灵洲牵着梁绿蕙的手,走了。
  萧武川:???
  作者有话要说:  姜灵洲:同样都是绿的,看绿毛鹦鹉不如看绿蕙。


第40章 赐婢女
  梁贵妃被牵着小手; 进了偏殿里,又被姜灵洲按着肩坐下。梁贵妃懵懵地刚坐下,又笔直地站起来,重新摆出了一副盛气凌人的面孔:“摄政王妃真是好大的派头。”
  “我派头再大,也不及贵妃; ”姜灵洲自顾自坐下了。
  梁贵妃讥诮一笑; 缓步走到姜灵洲身旁:“你以为你得了摄政王的宠爱,便算是这大魏头等尊贵的女人了?可惜了; 你是姜氏女。摄政王护不了你一辈子。”
  “噢?”姜灵洲随口应了一声; 自顾自坐下了。
  “且他只是看着你是和亲来的公主; 因而护着你一二罢了。”梁绿蕙挑眉; 艳红唇角绽出个笑来,“你可知; 摄政王为何迟迟不娶?”
  她似乎意有所指; 像是在暗示着什么。但姜灵洲不动如山; 十分淡定地答道:“王爷娶了啊。……哦; 对了,这大魏男子,多的是二十七八岁才娶妻的,王爷竟然在二十三岁便成了婚,确实早了些。”
  梁绿蕙被呛了下,横眉竖目地瞪着姜灵洲。一会儿,她冷笑道:“你可知,在这太延中; 原本被选作竞陵王妃之人,是谁?”
  “不知。”姜灵洲回答。
  “是梁家女,梁绿蕙。”梁贵妃低下了身,一张美艳的脸上满是莫测神情。一忽儿,她又露出暗恨的神色来,道,“……耽误谁都成,却偏偏耽误我。”
  “贵妃娘娘,”姜灵洲扫了眼四周,见婢女都站得远远的,听不见她这番放肆的话,这才放下心来,“您是陛下的妃嫔,却在这西宫之内说着逾越之言。若是让人听见了,那可了不得。”
  “了不得?”梁贵妃的言语愈发张狂了,“连陛下都不敢罚本宫,谁敢多言一句?”
  姜灵洲心里已有些疑惑了。
  梁贵妃这样的性子,放在话本里,怕是活不过头两章,浑身都是把柄,随便捉一个就够她死上三两回。那小皇帝却始终视而不见,似还有意放纵她,莫非是……真爱?
  至于梁贵妃所说的话,她倒是不大信。
  萧骏驰要是真与梁绿蕙有过一段,那就不会在初初见到姜灵洲的脚腕时,就死死盯着移不开目光,一副没见过世面的乡野小子模样。
  梁绿蕙一看便知,这个摄政王妃断然是没好好听她讲话,登时又恼了起来,“因着娶不成我,他才找了你来。若非你有个‘南有河阳’的名声在外,他也不会娶了你。”
  姜灵洲竟想不出用什么话来答复她。
  这梁妃头脑简单得很,竟把和亲之事想的这么简单,也是世上罕见了。
  姜灵洲估摸着萧武川已经走了,便不再陪聊,站起来便要走:“贵妃娘娘烦请自便吧,我这就要走了,府里头还有许多糟心事呢。”
  “你等等!”梁绿蕙又想追上来,可姜灵洲走的飞快,一瞬儿便出了殿去,只留给她一个背影。梁绿蕙恨恨地咬牙,道,“你想过得舒坦!可没这么容易。本宫在这西宫里煎熬蹉跎,你们也别想快活!”
  秋鸳在旁听了,面孔白了青,青了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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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边的姜灵洲刚走了没多久,在宫门口又被人拦下了。内侍领着个娇滴滴的姑娘,站在她面前,道:“奴才给摄政王妃请安了。”
  “怎么?”姜灵洲认出那内侍是房太后宫里人,问,“太后娘娘有什么事儿?”
  内侍推了一把身旁那年轻姑娘,笑地谄媚:“奴才身边这姑娘,名叫浣月,乃下头进贡来的美人。太后娘娘特意留了一个,赏给摄政王。……烦请王妃,捎带一程了。”
  姜灵洲打量了一眼,见那姑娘面有媚色、身形高挑,显然是千挑万选过的,应是有人想把她塞进王府来,给萧骏驰做小老婆。
  只是,那房太后是没这个胆量的,八成是梁绿蕙借了房太后的口,想往她这儿塞人。
  “给我们府上做奴婢么?”她问。
  “太后那边的意思是,摄政王妃可自行处置。”内侍笑得一张老脸像是绽了花。
  “成吧,”姜灵洲转念一想,就收下了,“我带去给王爷看看,若是王爷喜欢,便收用了做个侧室,不喜欢,便留着伺候我。”
  浣月听到“做个侧室”,便不由喜上眉梢,连忙说了句“谢过王妃”。
  姜灵洲淡淡点了头,道:“浣月这名字,我听了不顺耳。我给你改个名儿吧。听闻以前有种马儿,脚程极快;我看浣月身材高挑,倒与那长腿马儿有几分相似,不如便叫做‘铁脚枣骝驹’,短些便喊作‘铁脚’,如何?”
  浣月的面色有些变了。
  “铁脚?”白露嚷了一声:“王妃娘娘喊你呢,怎么作奴婢的?”
  “铁……铁……铁脚,在。”浣月勉强答道。
  浣月心里登时有几分不平。
  浣月本是下边进到宫里头来的美人,原是太后留给萧武川的。梁贵妃许诺让她去摄政王府,做个侧妃娘娘,能风风光光一把,她这才弃了宫里的繁华。谁料到,她这一去被改了个奇奇怪怪的名字不说,还是去给人当奴婢的。于是,她心里有些恨上了梁贵妃。
  姜灵洲带着侍婢们出了宫,上了马车。宋枕霞已候了许久,他看到姜灵洲身旁多了个人,有些纳闷:“王妃,这女人是……”
  “这是铁脚姑娘。”蒹葭善解人意,笑说,“太后娘娘赏给咱们王妃的奴婢。”
  “噢……”宋枕霞听到那古怪名字,好不容易才憋住了笑声。
  姜灵洲的马车,在天子道上向前慢慢驶去,一路穿过热闹街市。行至一处岔道时,前头人车挤挤挨挨,极是拥堵。原本就是人仰马翻的混乱,见到天子道上有马车来,又要急匆匆地避让着,更是乱作了一团。
  姜灵洲见马车停了,纳闷问道:“前头出了什么事儿?”
  车夫张望了两眼,道:“好像是有人在姚家旁搭了个戏台子呢,方才看戏的人多了点儿,现在都散了。”
  姜灵洲一撩车帘,朝外望去。但见目尽处有个宅子,看着很是肃穆宏大。只不过门庭冷落,把手与红漆的柱子都泛着陈色,朱门上也未悬匾额,一副萧条模样。反倒是这宅子一旁的酒楼门面里,唱戏与看戏的簇作一团,人声鼎沸。
  宋枕霞也恰好在看那处,姜灵洲一时好奇,问道:“宋小将军,这宅子怎么了?”
  宋枕霞有些恍神,许久后才撇回了头,笑眯眯说:“回禀王妃,末将看的不是姚家那旧宅子,在看戏呢。这酒楼里搭台的是五瑞班,在太延城里名气大得很。”
  但见那台上出来个靠把须生,涂了副杏色脸谱,手里折扇扇得生风。梆子击节而响,又有板胡、唢呐应和;一忽儿,那须生唱道:“说甚麽姚家忠君甚!我看是满门皆逆骨;若交出那姚家儿郎来,便免你风霜苦。”
  青旦甩了袖口,嗓音拉得高亢激楚,恨恨道:“你这奸王!休想!”
  “你当你夫君满腹冤屈?”须生一撩长胡,脚步踩着急板,“我先斩了姚家大郎,再拉了姚家那小娘子。你若不说,我便先刺瞎她一双眼;再不言语,则哑她玲珑音;若再不言语,便斩五指、去手足,你儿女尽丧,本王看你交代不交代!”
  那须生功夫极好,活灵活现,台下一顿唏嘘之声。姜灵洲正看得入神,忽听得耳旁宋枕霞道:“王妃娘娘,回府去吧,咱还带着个铁脚姑娘呢。”
  “走吧。”姜灵洲只好讪讪放下了车帘子,又提了句,“这五瑞班唱得可真好。这出戏叫什么?”
  “王妃娘娘若是喜欢,下次让人请来府里不就是了?”宋枕霞道,“只是刚才这折戏打打杀杀的,王妃定不喜欢。这五瑞班惯唱《鸳鸯枕》和《明妃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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