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伸手拍了拍一侧的床子弩,吴楚材忍不住叹息一声。若不是自己在隆兴府外遇见叶应武,恐怕等到蒙古鞑子兵临城下,一众跪地不起的厢军当中,也有自己的身影。
如此利器,却没有人有勇气使用,当真是可悲。
前方马蹄声阵阵,吴楚材轻轻舒了一口气,使君来的倒是挺快。赤色的旗帜迎风飞舞,就像是定心丸,无论是盘门上下吴楚材带着一路冲杀过来的骑兵,还是那面旗帜后面陆陆续续汇聚的百战都,都是毫无畏惧,只要这面旗帜依旧在飘扬,他们的未来,就依旧光明!
骑兵越来越近,吴楚材急匆匆的走下城门,江铁带着人保护着中间那辆马车马不停蹄的飞快穿过城门,而叶应武和李叹则在吴楚材身前勒住了战马。
“末将参见使君!”吴楚材笑着一拱手,“幸不辱命!”
叶应武赞赏的看了他一眼,接着对李叹感慨道:“长惜兄,你看这小子倒是很会挑时机,这是挡在某的面前讨封赏呢。”
李叹也是微微一笑,冲着吴楚材说道:“吴将军小小年纪,可不要就此贪图名利,毁了这栋梁之才。”
吴楚材有些尴尬的搓了搓手,却没有解释,而是有些不舍的看向盘门:“使君,难道咱们就这么拍拍屁股走人,是不是太便宜王安鹤这些出尔反尔的无赖了,照某看来,就应该去把他的首级砍下来!”
摆了摆手,叶应武笑道:“留着他才好。这样废物的对手,某可一点儿都不嫌多。更何况王安鹤这家伙,倒还真有三分本事,至少整个平江府的厢军竟然都被他调动起来了。只是可惜了,他实在是高看了这些厢军一眼。”
仿佛想要拆叶应武的台一样,李叹意味深长的看向吴楚材,笑着说道:“更何况王知府可还是使君的岳父老泰山呢,怎么能够这么简简单单的杀掉?”
话音未落,吴楚材恍然大悟,连连点头,而叶应武则时狠狠地瞪了李叹一眼,却和刚才吴楚材一样,没有多解释。这种事情向来都是越解释越乱,叶应武可没有这个胆量接着跟李叹瞎扯下去了。
“事不宜迟,速速出城,哪里来的这么多废话。”叶应武狠狠地瞪了吴楚材一眼,吴楚材悄悄吐了吐舌头,不让说就不让说,使君你倒是好大的脾气。不过这种话也就是在心里面嘀咕两声,吴楚材急忙翻身上马,走在前面。
百战都骑兵从盘门长驱而出。
烟尘滚滚,运河上几艘大型战船已经等候在侧,叶应武在战船之前勒住战马,回头看向李叹:“长惜,我们就此别过了,夷洲岛至关重要,长惜可要千万替某照料好这条后路。”
李叹也是一笑:“属下恭敬不如从命,若是使君有空,何不来夷洲一观风景?这海上山水,和江南又是不同。”
“会的。”叶应武笑着说道,“江山万里,某终究会一一踏足。”
“那属下便静候使君佳音,就此别过,后会有期!”李叹爽朗一笑,“属下还等着和使君一起,看江山万里的时候,使君可不要辜负了属下,也不要辜负了夷洲上开疆拓土的弟兄们。”
叶应武的目光停留在盘门之上,嘴角的笑容却是迟迟未曾消散。李叹并没有等叶应武的回答,净值策马向前,已经有一艘战船在等他,而之前带着一支骑兵由内向外攻克齐门的张贵已经从远处呼啸而来。
“咱们也走吧,传令张顺,天武军北还!”叶应武轻轻舒了一口气,看向身边的江铁和吴楚材,“百战都是骑兵,若是还需要坐船北上,岂不是让水师的弟兄们看瘪了!”
看向叶应武的目光有些狂热,江铁和吴楚材同时应是,转身带着五百骑兵追随着叶应武向北而去。
策马在叶应武的身边,杨絮看着远处运河上扬帆起航的船队,轻声说道:“难道平江府知府的位置,就这么放弃了?”
叶应武有些诧异的看向杨絮,转而笑道:“当然,这平江府虽然地处江南要冲,是临安的北面屏障,若是能够掌控在我们手里能够占到不少便宜,可是贾似道又不憨又不傻,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某的麾下还没有谁能够胜任这个位置。”
在前世,从叶应武的老爹叶梦鼎以及像江万里、王爚这样的叔伯,再到叶应武麾下文武中文天祥、苏刘义等,哪一个不是被贾似道玩弄于股掌之中,一直到贾似道身死名裂,他们才有机会绽放出自己的光彩,只是可惜那时候,叶梦鼎等人老的老,死的死,这大宋的江山已经风雨飘摇再也无法挽救。
现在贾似道还在,放眼整个叶应武的身边,除了他自己还真的没有谁有能力让贾似道吃瘪,所以叶应武索性就将这平江府知府的位置让给贾似道,在这一次占了便宜,贾似道为了不彻底和叶应武翻脸,自然在其他地方上也会做出适当让步。
比如说镇江府。
杨絮看着叶应武脸上的坏笑,忍不住轻声说道:“你还真是老奸巨猾!那妾身问你,咱们就这么走了,临安醉春风的人,难道就不救了?要知道那个叫春芳的老鸨,对绮琴姊姊和琼娘都可是很好的,你若是不救就不怕她们生气,也不怕春芳说出去什么?”
听到“春芳”两个字,叶应武怔了片刻,旋即苦笑着摇了摇头:“现在皇城司将春芳阿妈当做一个陷阱,就等待着咱们向坑里面跳呢,为了六扇门能够保存下去,继续发挥作用,某和你二叔已经商量过了,宁可改变联系的方式和地点,费这番周折,也不能送死一般尝试去救人,更何况??????”
见到叶应武欲言又止,杨絮秀眉一蹙:“更何况什么?”
叶应武的脸上浮现出少有的郑重:“更何况春芳阿妈绝对是某见过的最有胆色,又最值得敬佩的女子。六扇门的大多数秘密实际上她都不知道,不是不想知道,而是她很清楚自己的武艺低微,一旦皇城司想要动手的话,她肯定跑不了,所以知道的越少越好。并且就连她知道的那一小部分据点,至今依然还能运作,说明春芳阿妈根本就没有说出去??????”
杨絮有些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怎么可能??????”
“然而就是这样。”叶应武有些惋惜的回头看向南方,看向临安的方向,“琴儿曾经给某说过,春芳阿妈年少坎坷,曾经几度遭受年少时候贾似道的欺辱,后来贾似道始乱终弃,春芳阿妈继续流落风尘,终究凭借一己之力盘下醉春风,不过在她的心中,能够报复当年那个薄情少年郎,才是最大的梦想。”
“难怪她会毫不迟疑的支持六扇门,甚至为此孤身返回临安。”杨絮无奈的说道,声音中已经多了敬佩,世间奇女子不少,但是像这样的,却是不多见。
攥紧马缰,叶应武声音转冷:“皇城司欠下的,某都会让他们以后加倍偿还,更何况,咱们的手中,同样有人。”
“廖莹中?!抓到了?!”杨絮很敏感的想到了这个平江府一场大战中最核心却也是最隐秘的人物。
叶应武冷冷一笑:“长惜和你二叔可不是吃干饭的,一个是纵横东海的海贼军师,一个是皇城司当年的顶级高手,怎能会让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轻巧的逃脱,当真是太小看某天武军的力量了!”
“你倒是想的精妙,就看贾似道会不会换了。”杨絮忍不住轻声笑道,“难怪刚才见到二叔,他脸上还一直挂着笑。”
叶应武不可置否,只是狠狠挥动马鞭。
骏马飞驰,尘土飘扬,远处的隐隐青山,连绵向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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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杯香茗放在桌子上。
袅袅的茶香沁人心脾。
“妹妹已经沉默了两天,而且粒米未尽,已经消瘦憔悴成这个样子,这又是何苦呢。”陆婉言轻声说道,看向桌子对面的女孩。
这两天王清惠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度过的,浑浑噩噩,与其说是一个人,倒不如说是一具行尸走肉。从盘门外的运河上坐船一路北上直达镇江府,王清惠便被安置在了陆家。
只不过出乎意料的是,第一个前来看她的,不是叶应武,而是陆婉言,陆家小娘子,叶应武尚未过门的正室。
然而陆婉言并不像晴儿那样,每天总是端着饭伸到王清惠面前,而只是坐在她的对面,一人一杯茶。
坐在陆婉言面前的王清惠,俏脸面无血色,樱唇惨白,脸上的淡妆也都已经洗去,宛如病榻黛玉。别说是男人,就算是陆婉言,见到如此憔悴的玉人儿,都忍不住暗暗心疼。
叶应武这个家伙,当真是害人不浅!先是自己,然后又是这位王小娘子,不知道有多少女人为了他而背叛家族,恐怕王安鹤和陆元楚心中感叹的都是一样的,女大不中留,古人诚不我欺!
只不过毕竟叶应武已经放过了在背后捅了一刀的陆家,更何况上面还有陆秀夫这员叶应武的心腹从那里挡着,所以现在陆家并没有说是山穷水尽,反而因为陆秀夫依旧受到重用的原因,声名更盛。一直卧床不起的陆家老爷子陆元楚,也渐渐恢复了元气,只不过一直称病,因为一张老脸实在是拿不出来见叶应武了。
而陆传彦、陆传道几人也是深居简出,毕竟他们曾经背叛叶应武的污点,不会因为陆秀夫而被消抹,想要取她们项上首级的天武军将士依旧不在少数。
但始终来说,陆家正在好转,陆婉言心中的担忧也渐渐消散。
这也是为什么她现在有心情前来看望王清惠。
“有劳陆家姊姊关心了,小妹实在是心中苦闷,这饭菜虽然丰盛,却也没有胃口。”王清惠垂着头,似乎不想和陆婉言对视。
轻轻叹息一声,陆婉言刚想要说什么,房门却猛地打开了。
房间里面有些尴尬的两人下意识的抬头看去,这个时候有资格直接推门闯进来的,却也只有一个人了。
“都在啊。”罪魁祸首叶应武斜倚在门框上,淡淡笑道。
俨然一个浪荡衙内。
第一百五十五章幸而逢君未嫁时
“妾身见过使君。”陆婉言急忙站起来。
叶应武摆了摆手:“婉儿,你先退下。”
话音未落,叶应武径直走到低着头沉默不语的王清惠身边,冷冷一笑:“怎么,大家闺秀,在某面前还挺有脾气?”
王清惠抬起头,看着叶应武,目光冰冷:“妾身虽然也是怕死惜命之人,但是绝对不会向杀父仇人低头,若是叶知州没有什么事情,还请移步吧。”
随意地坐在王清惠对面,叶应武收敛脸上的笑容,淡淡说道:“是谁跟你说的某杀了王安鹤?”
“爹爹他没事?”王清惠的俏脸上流露出一丝惊讶,目光炯炯,直直迎上叶应武,“可是妾身当时明明看着你一箭射中他的面门,怎么可能无事?”
叶应武哂笑一声,将手中的一张纸条随手扔到桌子上:“你还是太小看某了,那一箭不过是射中了他的脸颊,撑死天留下一道伤疤,破了相罢了,距离要了小命可还早着呢。这是袖箭,又不是强弓硬弩,除非是命中要害,哪里有那种一箭必杀的威力。自己看看吧。”
王清惠有些不可置信的抢过来,上面却是一行极其细小的字,明明白白的写着:“王安鹤已于今日上街安民,并上书乞骸骨。”
“上书乞骸骨??????”王清惠死死的攥住那张纸条,喃喃自语,泪水已经在脸颊上肆意流淌。她曾经一度以为这两天,自己的泪已经流淌干净,可是今天才知道,世间依然有牵挂之人。
自嘲的一笑,叶应武只是饶有兴致的看着她。王清惠咬了咬牙,似乎下定决心,径直站起来,上前两步后双膝跪地:“小女子虽然没有尺寸之能得以报答使君,但是还要感谢使君手下留情,只有下辈子做牛做马才能偿还使君的恩德。”
叶应武依旧坐着,伸出手轻轻挑起王清惠的下巴,直直的看着她:“真的是没有尺寸之能吗?只是可惜了这么美的人儿,下辈子却要去做牛做马,不知道是此生造孽还是怎地。某只想问你,是某不好,还是刚才你见到婉儿不好,堂堂叶家容不得你?”
王清惠闭上眼眸,轻声说道:“妾身蒲柳之姿,家父又几番得罪使君,妾身又有何颜面入叶家之门。”
“笑话。”叶应武松开手,却是任由王清惠跪着,站起来冷声说道,“战场上打打杀杀,官场上恩怨相报,都是我们男人的事情,与你们打小女子有何干,该做什么做什么,想做什么做什么。既然入我叶家,便是叶家的人,若是不过这个门,便是王家的人,管其他作甚!”
衣袖一甩,叶应武径直向门口走去:“晴儿,伺候你家小娘子吃饭,某派人看着,若是食不全,寝不安,某再亲自来看着!”
被叶应武凛然杀气一震,晴儿颤颤巍巍的跪下,低着头不敢回答。而叶应武似乎也没有想要接着强调的意思,反而是回头看了王清惠一眼:“惠娘,你自己好好想想,想清楚了。无论是你想怎么着,某叶应武都没有意见,就算是想要回家,某也送你回去!”
“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