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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祁慎就那么侧着身躺在龙床上看她。烛火摇曳,她长长的睫毛在颤动,在眼睑下投下一片扇形的阴影,鸦羽一般浓黑,显得她小脸愈发莹然白皙。
眼看着那双已经迷蒙的眸子要合上,下刻却又十分警惕地再睁得大大的。
他已经这样看了快一刻钟了,终于忍不住扑哧笑出声:“快睡吧,我就那么不值得信任?你说不让并着榻,我也没让人并了,还离了那么远的距离,君无戏言懂不懂。”
顾锦芙困得头蒙蒙的,还在死命撑着,闻言抱怨道:“是君无戏言不假,但您有前科,您要是先睡着了,可能我还能放心一些。。。。。。”
他还是不让她回内衙门,说即便是搬到南边的屋子,那也是李望之前住的,问她膈应不膈应。
怎么可能不膈应,先前还没有啥想法,经他一提,是一点儿也不想搬过去了。
说着他转头就朝外吩咐今儿她还值夜,把原本该当值的太监给遣走,让她连个拒绝的机会都没有。
所以说这人无赖起来就叫人头疼。
赵祁慎听着还是笑,索性一手支着头,饶有兴致地说:“那哼段曲儿,也许我就能睡着了。”
她不耐烦地翻个身,脸朝向外头嘟囔:“爱睡不睡,反正今晚谁再爬我榻上来,谁就是赖皮狗。”
天子不当,要当狗儿,她也就随便他了。
他听了也不恼,自顾地说:“要不我给你哼一段吧。”
谁知话落好一会,她那头却没声儿了。他眨了眨眼,从龙榻上坐起来:“锦芙。。。。。。锦芙。。。。。。”
喊了两声也没应声,他转了转眼珠子,又喊:“芙儿。。。。。。”
还是没声音,这八成是睡着了,这才转身呢,可见是困狠了。
他就悄悄下了榻,绕到前头,果然见她半张脸埋在枕头里,呼吸绵长。
他伸手去将她发间的簪子给抽了出来,柔顺长发散开,有几缕飘落在她脸颊上。他静静看了会,觉得这个时候的她可真好看,少了白天端着脸的冷清,面庞再温婉不过。
赵祁慎细细端详着,可能是贴在她脸颊的头扫着她鼻子,她皱眉伸手把它扫到一边,还嘟着嘴说了句什么。
他一时没听清楚,大着胆贴进了一些。
她鼻息浅浅,他听到了清楚的一句:“赖皮狗。。。。。。。”
他当时就瞪了眼,心里啧啧两声,抬手就想掐她脸颊。
做梦都想着埋汰他呢。
但到底没舍得掐下去,也怕掐醒了,这声赖皮狗可就躲不了,不想看她得意的样儿。
赵祁慎站起身,拢了拢袖子,最后又轻轻摸她头发一把,这才心满意足回到自己龙床上闭上眼。
殿内一侧的更漏不时响起滴答声,寂静中突然又多出细微的脚步声,快速移动到绣九龙的屏风前。
“陛下。”
来人拱手喊了一声,屏风后传来窸窣的布料摩擦动静,不一会,赵祁慎身影从屏风后显现。
来人将头再低了低,想要说话,却听到天子嘘的一声示意噤声。他就听到里头还有翻身的声音,很快又再恢复安静。
赵祁慎领着他来到内寝的槅扇前,这才说道:“说吧。”
“下午魏公公并没有见过什么人,若说有异常,魏公公在内衙门设宴不久后,有一个戎衣卫从内衙门离开。身形并不太熟悉,面容也没看清,先前陛下没有没有问起,如今细想只有这个人有异。”
赵祁慎眸光看向昏暗的内寝,屏风上的金色升龙鳞片折射着幽光,视线就被那道屏风挡住了。
戎衣卫,是什么时候进去的内衙门的,普通的戎衣卫哪里能避开他的耳目。。。。。。他大概能猜到是谁,所以她下午才心事重重?
“往后警惕些,前儿宫道上发生的事决不能再有。”
皇宫之大,他手上暗卫并不够用,除了随时侯在他身边待命的,其余的都安排在要处。她身边的都是他随时拨调自己这头的,那天巧在他遣人去查一些事情,后续的人还没到位就出了事。
来人应是,今日其实也算疏漏,没被责罚已经是主子看到亲厚的份上,愧疚着告退。
内寝再度变得寂静,已经燃到底的蜡烛早灭了,赵祁慎就那么穿着单薄的中衣站在槅扇前,仿佛是被黑暗吞噬。忽地,他冷笑一声,举步往里走,斜斜照进屋内的夜华如冰霜覆在他眉眼之上。
顾锦芙睁开眼的时候,先是被眼前一团黑色闹愣了,等眨眨眼看清楚,发现那团黑呼呼的是赵祁慎脑袋。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趴在了长榻沿边,蜷缩坐着,光着脚,修长的凤眸安静闭着,睡得再是踏实不过。
她坐起身,惊疑不定,看见他身上只有单薄的中衣,伸手轻轻一摸,凉得她指尖都缩了缩。
“您怎么趴这儿睡了!”她去推他,掀了被子就披在他到肩上,自己也被空气中的凉意冷得一缩。
动静让赵祁慎睁开眼,凤眸朦胧,难得不清醒的模样。
顾锦芙一瞅,心里有种奇怪的滋味,伸手就去贴他脸:“您觉得冷吗?怎么睡这儿了?冻着了可怎么办?”
她句句带着温情,手掌心暖融融的,烫贴得赵祁慎一颗心就跟泡在温泉水似的,再是舒畅不过。
“晚上听见你喊我,以为你醒了,结果上来一看你还睡着,我也不知道怎么就睡着了。”说着他似乎是想站起来,却是剑眉一皱,凤眼里显出窘迫来,“锦芙,搭把手,腿麻了。”
顾锦芙忙下地站好给他胳膊借力,他站起来还抽了口气,身子晃了晃,压得两人都跌坐在长榻上。
顾锦芙实在是无语:“那您就这么冻了一夜?”
冻了一夜吗?赵祁慎眼底是异样的光,他自然不会说自已故意趴这儿,也没有一夜,只有半个时辰罢了。他侧头看她的时候眼眸里风平浪静,笑道:“以前在军营也不是没冻过,比这还冷的天,一站就一宿,没什么大碍。”
话是这样说,她嘴里还是唠叨着:“真要冻着了,那就是我的罪过了。”
他没钻她被窝,八成是真守着先前两人的约定,一下子竟觉得还不如叫他钻了算。又是被他抱了,亲了的,倒显得她矫情了。
只是这念头才浮上心头,顾锦芙自己就先怔了一下,随即手指轻轻去绞了衣摆。
她这想法是不是太过奔放了,还是变相证明,她并不是自己想像的那种被动。
不管是哪一个,撇去两人身份的不对等,撇去她一开始攀附他的理由,她都是对他有感情的。
她首回无比清晰和清醒的面对自己心意,清楚的认知却叫她心头涌起不安,莫名奇妙的,一时让她恍惚。
赵祁慎正享受着她真情实意的关切,再一转眼,却看到她眼神发虚的怔怔然,甚至是露出来忐忑和无助。
这个模样瞬间卸下了她平素所有的伪装,像是七月枝头展开的棉花,最柔软的部份都展露了出来。
他心中触动,不知她想到什么,却知道这个时候她应该最需要自己的。
赵祁慎把披在身上的毛毯展开,将她裹在里头,也将她拥进怀里:“想什么呢。”
他胸膛是温暖的,把她暖回了神。相依偎中,她闭了闭眼,听到自己带着坚定地声音说:“昨日下午我见过郑元青。”
他眼皮一跳,低垂的凤眸里有错愕,他以为她不会说的。
她顿了顿说:“他跟我说,这么多年了,你不可能没有查到东西,他仍旧让我不要再继续查。”
赵祁慎眼皮再一跳,搂着她的手臂在渐渐用力。
“——我说我不会相信他的片面之词,现在我想听你说,这么些年来,你查到了什么?”
顾锦芙抬起脸,清亮的眼眸里已经没有刚才那种不安了。他将她转变的情绪看在眼里,被她所信任的悸动从内心深处涌起,同时又涌起一股愧疚。
两人间陷入沉默,顾锦芙再度闭上眼,心中大约是明白了。
“他说中了?”
赵祁慎长叹气,下刻就被她猛地推开,方才她有多冷静,现在面目就有多狰狞!
他喊了她一声,转眼就被她扑上来,张口就咬到他肩上。
像一头被激怒的狼,狠狠地咬在他胫骨上,仿佛要撕下他身上的肉!
赵祁慎也被她扑得仰倒,明明很疼,他却连眉头都没有皱一分。
等她咬到没力气了,抬起头怒视自己,他才伸手摸她披在肩头的发说:“对,他说中了。”
顾锦芙一把拍开他安抚小动物一样的手,他很固执的再去放到她脑后,然后一用力,就将她再按回了胸膛间。
她挣扎着要起来,他却突然翻身,将她压在身下,一只手掌就轻轻松松控制着她双手。她纤细的腕被他禁锢着,按在头顶,她便动也不能动。
这个时候,她才意识到男女之间的力气悬殊,何况他又有习武。
“松开!”
她如今除了恶狠狠瞪他和放狠话外,什么都做不了。
他凤眸盯着她,如浩瀚的海一样深邃,却是负气一样回道:“不松。”
顾锦芙为之气结,眼角都气红了,他哪里来的脸说不放!
“你混蛋!”
欺骗她,还这么淡定,她都得怀疑他嘴里说出来的话有几分是真心的!
“对,我混蛋,可我不混蛋能怎么办,原本就是想着瞒你。”
她被他理直气壮的噎得眼前发黑,浑身都在颤抖。
他见她气极了又是叹气:“你父亲确实是与反王有联系,所以你让我怎么告诉你?”
生气的顾锦芙懵了一下,他在这个时候松开她的手,侧身翻到一边,望着上方彩绘的横梁。
“你父亲确实跟反王有联系,我没有告诉你,是怕你接受不了。所以这几年我又在极力的查清,希望这事是我查错了,不过一直到今天,这都是真相。你若不问,我恐怕还会一直瞒下去。”
所以,她这么多年的坚持是个笑话?!
有只手似乎就一下子狠狠掐住顾锦芙的心脏,让她呼吸都变得不畅顺。
父亲为什么会跟反王有联系?!
又是通信了什么?!
“不。。。。。。。我不信!”
掌着律法的父亲,怎么会知法犯法!
她翻坐起身,脸色苍白,赵祁慎仍看着横梁,也很坚定地说:“是,我也不相信,所以我一直在查,没有放弃。。。。。。所以我不告诉你,不想污了你心目中父亲的形像。”
她心中的父亲刚正不阿,是她人生中正义的引导者,如若被推翻是何等残忍。
她一下就去揪住了他衣襟:“你究竟都查到了什么!”
“你父亲给了肃王皇宫布防图。”
“——不可能!我父亲又不是武官,即便是武官也不可能随便就有禁宫的布防图!”
宫中有禁卫、有戎衣卫,明岗暗哨,除了皇帝,谁能真的清楚!
“所以这是疑点,大理寺和刑部被烧毁的卷宗里写有这一点,那边的卷宗被烧,是在我的人查看卷宗之后,可能是被人察觉了。至于戎衣卫里的卷宗。。。。。。番子暗探过了,那份卷宗放的是白纸。”
什么都没有。
这意味着所有的线索都湮没在结案后,所以他要怎么跟她开口?
可今天还是被揭了出来,他真是要谢谢郑元青。
顾锦芙听完后就呆坐着。
先前卓宏告诉她大理寺有卷宗,他骂了一句卓宏没脑子,那一句是指卓宏添乱了吧。
那个时候他还告诉她要查卷宗的时候发现被烧了。
“——骗子!”
她骂了一句,赵祁慎没法反驳,躺着任她骂,是骗了她没错。
下刻她又扑了上来,红着一双眼去扯他中衣系带,他还是不动。
身上的中衣轻轻扬开,他胸膛露了出来,肩胛上有着带血的牙印。
她指尖轻轻抚上那个牙印,他仍是没动,听到她低低一声对不起。
他哼了声。
显然是在生气。
顾锦芙扯着袖子去擦血丝,心里有委屈,但这会都藏了起来,轻声说:“刚才那种情况,脑子一冲血就咬了。我当时心头拔凉拔凉的,我选择相信你,结果你说确实是瞒了,我能不难过嘛。”
他不作声。
她抿抿唇,又说道:“你都说有疑点了,直白告诉我又如何。我不相信父亲会做下那些事,我也不会轻易被这所谓的真相打倒,我在你眼里就那么不堪一击吗?”
她话是这么说着,颤抖着的睫毛却出卖了她真实的情绪。
说不在意是假的,支撑她多年的信念变得不确定,对她确实是打击。
赵祁慎终于斜眼瞥她,这个时候倒是委屈得像个小媳妇了,明明事情就像肉里长了倒刺一样扎在身上了,她还睁着眼说不在意。
他若不是足够了解她,能瞒着吗?
他还是沉默,她也沉默了下去。
两人一个坐着,一个躺着,久久无言。
突然,赵祁慎眼前就多了截白嫩的胳膊。她撸了袖子,把手伸到他嘴边:“你要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