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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出来。
即便这许多年过去,她还是记得她奶娘是东吴人,说一口半生不熟的京音,虽然多数人京音都不准,可鲜少有人京音大半字是平仄恰好相反。
终于忍不住要回头,回头却是被喝一声然后从天而降一巴掌将脑袋打的“吱嗡”一声,她摔坐在地上一看,她幼时的奶娘穿着宫里的掌事衣服站在皇后身前横眉怒目的一叠声贱人狐媚子淫妇的骂她,不远处皇后纤细身子顶一头繁重头面是个愤恨极了的样子。
穆清突然就好奇,以皇后的性子是怎么忍了将近一个月才来找她的,大约是因为奶娘的缘故吧,她幼时的奶娘尽心尽力的将她奶大,然后她就去了刘家,她的奶娘便开始尽心尽力的养着刘家的孩子,还跟着进宫了,护着别人在后宫里横行。
后宫里自来都是这种地方,先前她还是静妃的时候见多了这种事,如今对这种事已然不陌生,只是没料着皇后是个二话不说就打砸的人,连个用话挤兑都省略了,眼下她在宫里已经两年,也不知这样性子的人是怎样在后宫过活的。
穆清脑里胡思乱想,却是连番脸上已经挨了巴掌,殿里东西被砸了个乱七八糟,她身体虚弱一点都起不来,又未曾在宫里经营,真是一个体己人都没有,皇后是后宫最大的,接下来便是皇帝了,皇后在后宫这样胡闹,也不知皇帝去了哪里。
第38章 打人
皇帝今日心情格外好,朝臣竟然看见皇上脸上露出了几丝笑容,皇上心情大好,便有人提议去校场看看京卫营儿郎们训练的如何。
新皇登基,朝政之外从未有过戏耍玩乐时间,此次去京卫营看兵士们训练也算是个玩乐,皇帝本欲回倦勤殿,听闻提议心里一转,虽然觉着朝臣们老是骇怕他也不错,然君臣同乐写进本子里听上去也不错,遂就答应了。
于是一行人浩浩荡荡的跟着皇帝去了东城京卫营,皇帝一到,沈宗正早早将京卫营集结在校场,偌大校场里,兵士们各个精神抖擞挺着胸脯子同个大公鸡一样站着,喊一声军号恨不能让天摇地动,皇帝一看,顿时也生起了几分豪气,站在校场上大手一挥喝道“儿郎们英姿焕发,好!好!不若来一场白打罢,破门多者,赐银绢,升军职!”
于是底下便又是一通地动山摇的呼和,皇帝也着人找衣服他要亲自下场去踢鞠,一上鞠场,哪怕你是皇上你也得是个踢鞠的样子,遂热血沸腾的兵士们毫不吝啬自己的气力与技巧,直围着皇帝干了个天翻地覆,皇帝正是青年气盛一身力气时候,遂也是不遑多让拼尽全力,一群年轻人群起激昂,简直要把校场搅个天昏地暗才罢休。
皇后一早得知皇帝要去东城校场的时候,绞着帕子心道机会来了。皇上这一月未踏进延庆宫半步,上回来了又走,听说是那贱人发热了,昨日在园子里终于见了一面,她险些将牙齿咬碎才忍住自己没当场着人将那贱人杖毙。那么个风一吹就倒的样子,到底是哪里迷了皇上心智,竟然一月都宿在倦勤殿,恐是个狐狸精附身罢,今日且去见上一见,非要打出原型才能行。
于是带上自己身边人,一路直奔倦勤殿而来,这事她干的多了,每回皇上都是个毫不过问的样子,殿砸了就砸了,人打了就是个白打,直将后宫一干人打的噤若寒蝉,同皇上说句话也要先来问她一句。虽然倦勤殿里的贱人迷皇上时日长一些,可皇上自从将她抢进宫来到现在也未给封位,想来不过是宠幸一时便又要扔出宫去,遂皇后还同往日一样,进去了就先将倦勤殿的奴才们压到一边,然后就是连砸东西带打人。
穆清脸上连番挨了几巴掌歪在一边,睁着眼睛只看见皇后嘴里一张一合,却是听不见声音,左不过就是贱人狐媚子淫妇之类,遂将眼睛闭上,过不多时只觉头皮一紧,皇后亲自过来将她头发一把抓起手里竟然握着瓷片是要在她脸上动手的样子。
穆清终于惊叫,用了生平最大的力气喊人和甩头,她还要留在后宫以色事主,脸已经失了旧时颜色,哪里还能变成更丑的丑八怪,遂便是一通的挣扎,也不知哪来的力气,竟是手动脚动将皇后给掀翻在地上。但听一声比她更尖利的叫声之后,她就被涌上来的奴才们压了个动弹不得,头脸上也挨了许多巴掌。
穆清模模糊糊觉着皇后跌倒兴许是有碎片刺进身体了。
皇后简直要气疯,她看着这贱人同个纸片子一样挨了几巴掌就委顿起来,一时不察竟然被摔倒在地,手心里刺进了碎片疼的钻心,也不知深浅总之是个血淋淋的样子,立时叫的殿外的侍卫们都进来了。
侍卫们一进殿就见殿里一通的乱七八糟,皇后捧着手哭叫,身边一群给她包扎,殿里的那位披头散发被压在地上一声也没吭,几个侍卫互相看一眼,也不知要如何处置眼前的情形,总之是先将殿里这位从奴才们手里解放出来。
宫里要是算主子的话,就只有皇上和皇后,其余的皆都是奴才,各个宫的娘娘们在皇后跟前也是个奴才,祖宗礼制上写的清清楚楚。前几任的皇后顶多就是手段了得,万没有这样肆无忌惮在宫里打人过,侍卫们见着皇后又来打殿里的这位,虽然看着皇上在这里出出进进,然左不过是宫外强进来的,皇后打砸,大约也是跟往常一样皇帝是个不管的样子。
穆清动刀得病那几日,皇帝发疯也在殿里发疯,更何况檐下的侍卫轮流当值,听见他在殿里痛哭的没几个,刚刚好,知道殿里这位皇上看重的不得了的几个侍卫都不在,于是侍卫们干听着殿里的声音一直没动,最后还是有俩仨个机灵的觉着皇后虽然是皇后,可皇上才是他们正经主子,这殿好歹是皇上的寝宫,砸成那样皇上兴许是要发怒,于是这才进来了。
侍卫们不若宫里的奴才,他们是守护皇上守护宫里安宁的,后妃行事一向同侍卫们没什么干系,遂他们哗啦啦一进来将皇后也吓了一跳。
看侍卫们将自己身边人一阵踢打呼和将那贱人给拉开,皇后初时惊吓过去然后便是一通的骂,骂侍卫们,骂穆清,骂自己奴才,侍卫们也是头疼,对着皇后不知如何处置,最后皇后连哭带骂要着人将穆清送出宫去。
侍卫们见皇后没再打人,听她说要将人送出宫便允了,宫里这位本来是皇帝强抢进来的,这样长时间也未封位,皇后要着人送出宫,从礼法上来说也无可厚非,于是皇后便着身边人几个去拉穆清,穆清眼前发黑哪里是个能走路的样子,几个侍卫看不过将个大病初愈的人这样折腾,遂找了个小轿撵来将穆清搀扶上去。
侍卫们抬着轿撵,轿撵旁边跟着皇后的奴才们,一行人正往宫里偏门方向走去,便见皇上同严大总管迎面走来,也不知严大总管说了什么,皇上是个高兴的样子,侍卫们心里忐忑,到底皇后砸的是倦勤殿,遂看见皇上过来早早就停了轿撵行礼。
皇帝起先是没注意这轿撵,直到侍卫们跪下行礼他才看见,一场白打踢的是酣畅淋漓,本来他要踢完一场的,却是惦着穆清一起用中饭,遂虽然不尽兴但还是早早离开了,乍然看见这小轿撵他也是没什么想法,直到侍卫奴才们都跪下行礼,轿撵里却是没有动静他方觉着奇怪。
宫里有个轿撵他不奇怪,奇怪的是见了他还不出来行礼,遂开口问侍卫。
“你们抬着轿子是要干什么去?”
“启禀皇上,皇后着人要将轿撵里的人送出宫去。”
“哦,这轿子里的人是谁啊。”皇帝是随意问了一句,却见侍卫们吞吞吐吐半晌才回答。
“是倦勤殿里的娘娘。”侍卫话音未落,皇帝一步向前,揭开帘子一看,里面人披头散发歪着身子靠在轿子上,发丝遮面,帘子被掀开也只是身体微动。
“混账东西!”皇帝目眦欲裂,一脚将跟前的侍卫踢出去好远,俯身将轿子里的人抱出来,待看见穆清脸上的巴掌印时候要气疯,眼睛都要发红。
穆清脑里嗡嗡响,被皇帝抱起来时候约莫是知道这是皇帝,便将提着的一口气放下来,彻底软在皇帝臂弯里,直将皇帝骇的魂魄都要丢失,着严五儿去请太医,自己顾不上处理抬轿子的几个侍卫往倦勤殿走,走了几步看见皇后一行人。
穆清被送走后,皇后哭哭啼啼才着人收拾回延庆宫,正自往回走,猛地便看见皇帝,待看清皇帝抱着那贱人之后心下一个惊跳,不自觉便停住脚步,看皇上眼角发红从远处走来,不自觉后退几步,那狐狸精真的是将皇上心智全迷了去么,心下犹自愤愤,皇上已经走至眼前,不及反应,便是整个人都往后飞去,皇后摔在地上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觉得有什么东西从自己耳朵里往出流。
跟在皇后身边的人亲眼看着皇上一巴掌将皇后打到了地上,一时间吓得魂飞魄散,战战兢兢跪了一地,皇帝怒喝一声“滚开!”沿路跪着的便自动给他分出一条路。
皇帝顾不上管那许多,先急着回殿,等到殿里一看,殿里一片狼藉,殿都成这样了,人不知受了多大罪,顿时大喝一声“来人,将延庆宫所有奴才杖毙喂狗,将皇后杖五十。”皇帝咬牙切齿,简直恨不能亲手撕碎了那些个奴才们。
不多时殿外便是一阵哭嚎,延庆宫里的奴才们来倦勤殿的没来的通通拉出来,一时间宫里哪哪都能听见哭嚎声,简直如同人间炼狱一般,血喝着哭嚎求饶声似水一样到处流。
殿外的哭嚎声皇帝自是管不上,他将穆清头发拨开,见着那巴掌印只觉得自己脸上也是疼的人要发疯,明明早上走的时候人还是好端端的,怎的回来就成了这副模样,脸上疼的眼泪都要出来。
待清丰来看了穆清后,跟皇上说也就是挨了几巴掌的事儿,不打紧,皇帝犹自在殿里转圈,这当口,睡着的人却是翻身一个呕吐,皇帝险些连清丰都要打,挨几巴掌人能成这样,连昏迷带呕吐。
清丰气苦,安抚皇帝几句借着开方连忙从殿里逃出来,留皇帝一人在殿里团团转,皇上咬牙切齿,一时间忍不住便要出去自己将那些个奴才打死。
第39章 事后
这一番闹腾,不光是整个后宫都受到惊吓,宫外的人也是惊动了,皇帝杖责皇后五十,这是皇后犯了天大的罪行才能受这样重的罪行,更何况当场打死喂狗的二三十人,这一回后宫死的人竟然是皇帝登基后经他手死的最多的一回,起因竟是皇后在宫里惩处了一无名无分从宫外抢来的有夫之妇。
皇帝等不及穆清醒来便被殿外一叠声的通报给弄的烦不胜烦,料想明日早朝时候朝堂该是有个大争吵,遂就没管殿外的通报,只守着人,望着她醒来无事。
宝和终于从韩应麟那里听说了这事,气的跳脚跑进宫一看,垂拱殿外跪了一地的朝臣却是不见皇帝,又跑回倦勤殿,皇帝灰着脸倚在床榻前是个委顿的样子,简直就要被这样的皇帝气死。
“你舅舅我还活着呐,顶着一张如丧考妣的脸待在这里是干什么?!”宝和一进殿便骂。
皇帝却是没有还嘴,只是回头看宝和一眼又将脸转过去,是个彻彻底底的不想言语的样子。
“没志气!没出息!你瞧瞧你,还有个皇帝的样么?!还像个男儿的样么?!就说这女娃娃是个祸害,早就该送出京里送到没人地方叫你这辈子也别看到方才好!”宝和对于堂堂九尺男儿十岁就将二十余岁的师兄宗正御天整治的哭爹叫娘如今变成这副样子很是不可思议,真是要暴跳如雷了,他是见不得丈夫失了男儿气节,成天介的围着个女人转悠。
“你敢将她送走,天涯海角我不追杀你我就不是你外甥。”皇帝没看宝和,直愣愣说了一句。
“娘西皮,老子给你一耳屎!”宝和痛心疾首,莫不是皇帝入了这女娃娃的魔障,怎的就是个这,魂都给吸没了。
宝和在殿里一叠声的骂,床上昏睡的人终于给吵醒了,穆清醒来便是一阵头晕眼花,喉间翻滚厉害,翻身又是一顿呕,皇帝看人醒来又是这个样,手忙脚乱喊人,再是没管宝和。
宝和本是个气的要死的样子,看穆清孱弱披头散发的呕吐,也就住了嘴没再骂,只心下将萧铎恨了个翻天,萧家不光屠他家,生了个女儿还要他外甥的命,莫不是他上辈子欠那萧家老混蛋的,晦气,真是晦气!
一通忙乱之后床上的人额上顶了一个毛巾直着眼那么躺着,皇帝坐一边不再灰着脸,只是不知叨叨什么,宝和仔细一听,皇帝嘴里念叨的竟然是“你可别再变傻了,已经丑成这了”“打你的我都给你打回来,你可别再折腾我”“殿外一通的人,你是舌头断了了么不会喊人”“今日我做什么是要去校场。”之类,宝和看皇帝是彻底的同个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