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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坐在案后已经开始看折子,榻上两人也端着碟子开始玩“你尝尝这个”的游戏,最后凑在一起开始看画本子。
沈宗正从殿外进来的时候就看见穿着红万福袄同个喜气娃娃一样的静妃与宝和坐在一起头挨头的边吃零嘴边翻画本子,翻到高兴处宝和抓着静妃是既拍大腿又拍炕桌两个人乐成一团,吃食也是撒的各处,皇上坐在案后执笔批奏折对于榻上的情形视若无睹,殿里两处是各干各的。
“皇上。”沈宗正叫一声,榻上只有穆清给了沈宗正一个笑就低头继续看,宝和是没有理会宗正翻本子翻的起劲。
皇上招沈宗正到案前拿出一张地图,这当口,韩应麟也从殿外进来。
韩应麟一进来也看见了殿里的情形,看宝和顶着一双还未愈合的烂腿到处乱跑也是生气,同皇帝请安之后就默不作声的站在边儿上。
皇帝叫沈宗正与韩应麟进来是商量与西夏国商谈的事情,他已经决定要亲自会会那元昊了,这回叫这两人进来是商议在哪里会面合适,所有事情他提前商定好,明日上早朝时候知会朝臣便可,省的到时早朝又是上成一团乱,朝臣又得将额头叩出血誓死不让皇帝出宫与那蛮族头领会面。
那头君臣三人都肃着脸商议,皇帝出宫会蛮族国君非同小可,哪里能儿戏,榻上这头两人却是很和乐的吃吃喝喝看画本子。
两人看半天,宝和突然戳穆清一指头低声说“那那头坐着穿官服的老头子长得好看吧。”
穆清抬眼看宝和说的老头子一眼,诚实的点了点头,小声的说一句“那老头子不老。”
“那好看的老头子是我家的。”宝和笑的芝兰玉树荡然无存同穆清道。
“哦。”穆清似懂非懂应了一声,看宝和笑她也跟着笑。
宝和把穆清的笑是权当做羡慕,心里骂着皇帝,老子也是有人疼的,比你个混账小子好看还像个人。
“那就将地点定在乌江罢。”殿里已经暗下来,皇帝最后说道,沈宗正韩应麟二人斟酌半天,也同意皇上意见。
乌江水深,江宽数十丈,水上两方带人都有限,江宽对方伏人不行,锁儿楼里却是有人能在水下潜伏数十米深,且地点还离西夏近,算是既有诚意又安全的地方,皇帝若是执意要见西夏国君,乌江算是上上选。
第69章 出行
二日朝堂上,果然皇帝一说他决心同西夏国国君见面,朝臣们一片劝说与嚎哭,虽然知道局势紧张,眼下天下局势再不与高祖当年那样,却是万不能接受天朝皇帝去那远的地方与一介蛮夷和谈,和谈你派使臣来不行么,非要见皇帝干什么,若是皇上出个好歹,宫里再没有强硬的人,一旁觊觎的虎狼谁能拦住。于是朝臣们痛哭流涕说什么都不让皇帝去那乌江见什么西夏国君李元昊,无论皇帝说什么这天下英豪里元昊算一号人,怎么分析联合西夏对抗辽金是最好的朝臣们都不同意,最后皇帝强硬将以头撞柱子的大臣拉下去提早下朝才离开那一场纷乱。
穆清裹着大氅戴着一个兔毛耳罩捧着手炉吸了吸鼻子,看跪在书房外的大臣有些可怜,昨日刚下过大雪,今日早间天冷的一出来就能将耳朵冻掉,怎的那大臣们在外面跪了一地。
因了那跪着的大臣,穆清本欲去皇帝书房也不敢去了,站在园子里愣神,却是严五儿老远看见了她,忙忙过来请她过去,穆清将将走到书房外面,跪在边儿上的一个老臣打着哆嗦一把扑上她的腿。
“静妃娘娘,您劝劝皇上罢,皇上万不能出宫……”满朝的大臣都知道宫里静妃受宠,皇上几乎日夜宿在倦勤殿里,各个朝臣私下里一直上折子弹劾皇上专宠倦勤殿,这时候看着静妃却仿佛有了一丝希望,指望静妃能同皇帝说两句叫皇帝回心转意。
穆清被吓了一大跳,严五儿反应快连忙将穆清拉过来,却是书房猛地被打开,皇帝面沉如水看外面跪着的大臣,“严五儿,着人将各位大人好生护送回府。”然后就将穆清拉进了书房里。
方才竟然有人敢冲撞静妃,如若不是跪着的这几位确乎是关心朝政家国大事,怕是这会儿已经在檐下挨板子了,严五儿一挥手,侍卫们过来不由分说将几位大臣夹起来拖着往外走,方才有人冲上来扑静妃的时候侍卫们也是捏了一把汗,这会儿连忙将这几位往外拖再不敢在书房外停留。
书房里,穆清被领进去之后就站着没出声仿佛在发愣,皇帝看她一眼,将她戴在头上的耳罩取下来穆清方醒过来“你要出宫去么,去哪里?”
“嗯,出去一趟。”皇帝着人将殿里的火再烧大些然后回穆清。
“哦。”穆清应一声,将身上的大氅手炉都撤下去,然后坐在榻上又愣神,炕桌上摆着点心碟子还有新的画本子,她也无心吃,半天才上榻趴在炕桌上开始吃吃看看。
“你想我跟我一起出宫么?”因了方才那大臣冲撞穆清还有前几日那给她送纸条子的事情,皇帝突然开口。
“想啊想啊,我还在纠结怎么请求你你才会领我出去玩,生怕你要留我一个人在宫里,你若是留我一个人在宫里,我非要将宫里搅个翻天不可,还要成日里出去踢鞠,也要下雪天出去玩。”穆清眼睛晶亮同皇帝嘚吧嘚,立时生动了起来,说罢话,急急忙忙从榻上下来,鞋也不穿就跑到皇帝跟前期待的看他,“你会带我出去的罢。”她问。
“我再考虑一会罢。”皇帝拖着穆清坐在他腿上,将她两脚上沾着的碎屑拍去然后沉吟了半天。经了唯祯一事,若是超过一天没见着穆清皇帝就有些不安,此次出行情况难测,可将人放在宫里却仿佛更不安全,想了半天,觉着还是将人放在自己跟前为妥。却是不说,只绷着脸坐着,看穆清急不可耐胳膊攀着他脖颈,亮着眼睛穿的滚圆可爱起来,便就低头一气儿亲吻咂摸了个够,只咬的穆清脖颈红了好几处他方吸着气抬头。
“好罢,带你一道走。”皇帝吸着气脸颊有些发红,周身顿时可怕起来,穆清已经脸红透,听皇帝允诺再不乖乖坐着,推开皇帝又凑近的脸逃到榻上。
“不要脸。”穆清狠狠骂皇帝一句,然后趴在炕桌重新开始吃吃看看。
三日,皇上一行趁黑了从宫里出发去与那西夏国君会面,韩应麟沈宗正随行,索罗在朝监国,若有处理不来的事情皇帝遥遥批示,皇上身边伺候的人只带了严五儿,却是伺候静妃的足足有七八人,带了一小拨近卫,还有锁儿楼整个楼,一行人乔装打扮好,夜里已经坐船从济水出发。
十日后,乌江六道河段一艘长越五六十丈的三层红木龙船停在水面上,船头船尾龙旗四展,镂雕栏杆与圆雕柱子隔空相望,远远望去就要让人生畏,这当是皇帝一行,过了六道河段,便是与那元昊约好的商议地。
此时将将过了卯时二刻,乌江水深不知几何,从上往下看水呈黑冷色,端的是叫人头皮都要生麻,江面上水汽弥漫,到底时已入冬,不见素湍绿潭与回清倒影,只余林寒涧肃草木枯黄。两岸连山连绵不绝,重岩叠嶂颇有隐天蔽日之意,倘若不是正午与夜半,此江面上很难见着太阳与月亮,经年便是阴天。偶有高猿长啸,属引凄异,空谷传响,哀转久绝,初初一入乌江水,猿啸与黑江水还有水气弥漫的阴天,三者合在一起宛若另个天地情景,直让在江面行走数日的人心里打鼓。
皇帝早已转醒,半坐起来低头看伏在他胸膛上的人,穆清睡的人事不知,入了水之后起先她还是兴奋的在船上乱跑的样子,一入乌江却是再也不去哪里了,只时常安静坐着,皇帝泰半时间从二楼上来看见她便是在酣睡,仿佛怎么也睡不够。
将将他半坐起来她也没有醒,只径自睡的脸蛋发红。
在水上已经走了十日,皇帝成天的与韩应麟沈宗正待在二楼,一直商讨如何应付西夏的要求,转眼便要到商讨的地方了,这几天,该商讨的已经商讨结束,今日皇帝难得赖床,醒来之后没有离去,只呆呆看穆清半天。
穆清眉间舒展睡的正熟,可眉目之间素净端庄,只睡着就让人觉着这该是个沉静稳重的人,虽然无言语也无动作表情,皇帝低头看半天,伸胳膊将旁边的窗户推开。
江风清冷,合着水汽瞬间从开着的窗户里灌了进来,皇帝拉着被子将穆清裹严实便盯着外面的绝壁出神。
不多时,怀里人手动脚动是个要醒的样子,皇帝回头,但见要醒的人眉头轻皱然后眼睛睁开,看她眼里一团的迷糊,然后渐渐转清明。
“你已经醒了。”穆清开口,她手动脚动要从皇帝身上离开,说话间声音低低,字眼与字眼再无轻扬的黏连。
皇帝目光一沉,开口“再睡会罢。”压着人没叫起身。
“哎呀,我要起来,你将被子裹得这样紧,我手都抽不出来。”穆清却是蓦地语调扬高张着眼睛瞪皇帝,要将自己胳膊抽出来。
“水上风冷,仔细你又要受凉。”皇帝将她一支胳膊从被里放出来将窗户合了合。
“哪里又要受凉,又不是纸糊的。”穆清嘟嘟囔囔,攀着皇帝脖子伏在他肩上朝外面看去。
冬日吴江水冷的刺骨,也不知掉下去会成什么样,该是即刻就要冻成冰人罢,穆清嘀嘀咕咕的说话,外面的江水气一齐往鼻里窜,激的她打了一个激灵就被皇帝重新裹进被里。
是时外面响起严五儿的声音,“皇上,娘娘该泡汤了。”
“抬进来。”皇帝道,随即屋里门被打开,几个奴才抬着一个偌大的木桶走了进来,木桶里药香四溢显然是药汤。
穆清先前因为那易容散剧毒苦寒,将身体伤的寒透,睡觉的时候手脚冰凉半天都不会暖,再加上又是开膛破府的一通折腾,被皇帝带进宫之后着清丰好生调养,清丰给她连吃药带泡汤,望着叫她身体阳气转旺,上船后皇帝也着人将她的药悉数带着。在宫里的时候每每都是晚间时候泡,在船上却是因了晚上烧水不便只能早上泡,遂穆清也就每每在早上泡药汤。
却是药汤抬进来半天,被窝里的人不动弹,皇帝看穆清,穆清支支吾吾道“我要泡汤了,你出去罢。”
皇帝不语,也没动弹。
“你不出去我不泡了,便让药汤凉了去罢。”穆清将头脸埋进被子里瓮声瓮气说话。
皇帝起身下床,二话不说揭开被子将穆清拉起来,“你哪里我没看过。”他道这一句,不顾穆清惊呼挣扎,他便三两下将穆清寝衣扯下来,连底下的小衣亵裤尽数褪去,便将穆清光溜溜的扔进木桶里。
“你个混账……死人……”穆清气的眼圈发红坐在水里骂皇帝一句,见他是个要走过来的架势便遮着胸前往汤里更沉了沉。
室里满是草药香,皇帝坐在床上,穆清背对着他泡在药汤里,不多时又闻严五儿声音,却是说要摆早膳。
“进……”皇帝将将开口,穆清却是骤然转过来对着皇帝猛摇头,连人带头快要埋进汤里,仿佛要把自己淹死。
“皇上,不要……”她急的眼泪要出来。
皇帝起身去了门前,将送来的早膳自己端进来穆清方从水里出来,皇帝一言不发开始用早膳,是个大嚼大咽的样子。
第70章 早膳
皇帝坐在桌前开始用早膳,船上一切用度从简,况且他在吃食上很没有讲究,遂今日早膳也不过是老参吊鸡汤细面还有三两酸笋之类小碟,佐以现烤乌江黑水鱼和一小碗食后雪梨膏,他吃的唏哩呼噜一通响,穆清泡在药汤里眨巴着眼睛生气。
这人怎么这样,怎么吃东西也不到边儿上去,非得要守在这里吃食,你吃食就算了,非要跟饿死鬼一样稀里哗啦的,怎的是这样。
偷偷将自己往药汤里沉了沉,背过身去不看他吃早膳,过不多久连脸都沉下去,径自将自己烫的浑身发红,发际都开始出汗也不出声。
却是半晌皇帝开口了,“你吃么。”他还穿着中衣,脖颈胸膛半露一派闲散慵懒,好像自己是出来游山玩水一样边吃边看水上景色,过了恁久终于是想起屋里还有另外一个人,他屈尊问了一句,手里夹着一筷子烤鱼。
穆清从水里转过身,迟迟疑疑也不知怎的没开口,皇帝看她一眼,将夹着的一块烤鱼放进自己嘴里,说一句“不吃我吃了啊。”
穆清眼睁睁看着皇帝将一大块烤鱼放进嘴里搅拨两三下然后咽进肚里,“啪嗒”一声将药汤踢得一响,这回皇帝却是无论如何再不问了,只自己吃自己的,那烤鱼早有人将刺剔去,他连挑刺的时间都不用,脸盆大小的鱼转眼还剩巴掌大小。
这时候外间有奴才进来重新要添热水,穆清每次泡药汤须得半个时辰才能行,她这时候也没有躲着奴才添水了,自己缩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