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谢凝一笑,安慰道:“表哥不必担心,纵然今晚不成,来日方长。大不了朕随表哥去云南,表哥借朕一亩三分地,朕学学做那山水田园间的逍遥客。”
“胡说八道!”段昀不禁笑斥道,行礼告退了。
然而话说得轻松,谢凝心中却也担心得很,一整天都不得安宁,吃不下也看不进书,仿佛自己真的命悬一线之时。夜色渐渐深了,窗外都是落雪声,谢凝站在窗前,眉头皱得紧紧的。
她不曾约定烟花信号,唯恐惊动其他人,不能杀个措手不及,所以也不知道此刻究竟是成或不成。她低头想叹口气,不想一只手竟从身后出现,无声无息地将她的嘴捂住了。
谢凝的心一惊,吓得几乎停了,却听一声轻笑伴着急促的呼吸声自身后传来。
“呵……”
被雪水浸湿的身体冰凉,乍一贴上来,谢凝整个人都打了个寒战。她的心思仿佛也给冻住了,满脑子只想着——莫不是做梦了?或是急昏了头?否则他如何会在?
“陛下,你这寝殿的守卫……不行啊。”陆离在她耳畔低低地说道。“夏侯淳呢?被你派出去了?方才臣替陛下看了一遍,守夜的羽林卫少了一半,你叫他们做什么去了?”
谢凝的嘴唇张了张,却没能说话,而是碰到了他手上同样被雪水浸湿的手套。这一冻她便明白了,陆离故意放出消息说要赶回来,让对方担忧惧怕,掐着时间趁早行动,却又风雪兼程地赶了回来,就为了杀对方一个措手不及!
这人……
“猜到了?还是这样聪明啊。”陆离淡淡问道,“陛下,臣有一出戏,不知陛下是否愿意赏光?”
戏?什么戏?谢凝想问,却被陆离从背后半是拥抱半是胁迫地到了御案前。
“写。”陆离简单一个字。
谢凝只好提笔写了几个字,叮嘱兰桡不必声张。最后一个字将将写完,陆离便将她一把横抱起来,穿窗而出。
第38章 收局(上)
黑色的身影如夜色里的鹰,起落之间迅疾如电,眨眼就将紫宸殿抛在了身后。满雪的京城在夜色里隐约,耳边除了呼啸的风声只有他沉稳有力的心跳。
谢凝窝在他的怀里,被冷风吹得浑身都冷——实在没法子,她的寝殿里燃着地龙,屋子暖如春日,所以她身上只一件单薄的锦袍,被那冷风一吹,整个人都发抖了。
“太尉……阿嚏!”谢凝捂着鼻子打了个喷嚏,抱怨道:“太尉,你就不能等我先换个衣服么?外边这样冷,我又不会武功……你居然还穿着湿漉漉的衣服过来,我浑身都被你弄湿了!你这是存心想冻死我自己登基呢?”
练武之人目可夜视,陆离低头,果然见她一张小小的脸窝在他怀里,苍白的就跟脚下的雪花一样。
“啰嗦。”陆离轻哼,却还是转了方向,落在永定侯府的正房前,踢门走了进去。屋里漆黑如许,谢凝却知道每一个物件的位置。陆离将她放在窗前的锦榻上,道:“去换。”
谢凝的心跳一顿,于黑夜中无声地笑了。
很好,试探么?她如今却是不怕了。
她站起来,即便是三年不曾到过永定侯府,也不需灯火。谢凝绕到屏风后,手覆上那填漆衣柜,一只手便从她身后伸出,随后轻轻的一声“啪”,接着就是咣啷一声金属坠落之响。
谢凝知道他没离开,也知道他能看到,她也确实有些不自在,然而她就是不愿说。她从容地将锦袍脱了,只穿着单衣站在衣柜前,将从前的衣服一一拨弄,淡青中衣、绣花长裙、淡蓝滚边绣折枝梅花袄,动作行云流水,丝毫不介意。最后在斗篷里迟疑片刻,选了件石榴红镶边羽缎斗篷披在身上。
“陛下好记性。”陆离不咸不淡地说道。
谢凝一笑:“可惜衣不如新。”
“那就是人不如故了?”
“却是人不如故了。”谢凝笑道,“妾身记得初嫁入侯府,七公子对妾身确是相敬如宾,赌书泼茶、闲庭折梅,也曾琴瑟和鸣。不曾想,一朝公主与侯爷、曾经道姑与太尉、如今女帝与悍将。”
她伸出手对着窗外微弱的雪光,看着那纤长的手指,叹道:“朕也不曾想,这折梅绣花的手,今晚便要握住他人满门性命。似此星辰非昨夜,朕已经大彻大悟,为何太尉总想用往事牵绊住朕呢?难道在太尉心中,朕这脑袋里除了风花雪月,便不能装万里河山么?太尉啊,你宁可要一株随风任倾倒的菟丝花,也不要一个并肩作战的伙伴么?同江山说情长,与权势论恩亲,太尉不觉得可笑么?”
三问已罢,两人心中都清楚得很。
陆离并非没有时间换个衣服再进宫,也并非不能等她一时片刻披个大氅,他就是要一身湿漉漉、冷飕飕地将她放在侯府的房间里,让她用那不需灯光也可前行的行动,证明自己不曾忘记过去的一切。而谢凝的回答也很清楚,是的,她记得,但她已不在意。确是衣不如新,人不如故,但昨日如水而逝,故人已杳。
如今的一举一动,都是算计,他们彼此都清楚。
陆离一瞬间竟有种轻微的窒息感,不知为何。而谢凝已经对他伸出了手,笑道:“走吧,不是还要看好戏么?太尉让朕换上这一身,若是没人看到,可真是白费了。”
抱着她离开,陆离第一次有了种荒谬的感觉,怀中人并非将他当成男人,而仅仅将他当成个坐骑而已。
两人无声地落在国库最外层大门的屋顶上,风烈烈而来,谢凝与陆离居高临下,共同看着这一场携手布下的局。
雪夜的守卫疲惫而倦怠,黑暗处传来的破风声被雪声遮掩,噗的一下,细针没入守卫的脖子,十数名守卫同时倒下。紧接着便是一队黑影迅速掠来,对着国库大门不住地摆弄。
陆离遥遥一指,谢凝顺着看去,只见一袭轻纱飘飘,携着另一个高挑瘦削的身影离去。红檀带着孙墨释离开,表示孙墨释已经确认底下的人将国库的第一层机关打开了,并且通知了青瓷。
黑色的娇小身影几乎同时从暗处窜了出来,清亮的声音在雪地里回荡:“什么人胆敢擅闯国库!”
雪亮的双刀密集如雨,劈头盖脸而来。
黑衣人瞬间惊恐,随即发现对方只有一人,立刻围了上去,准备一击得手。然而青瓷却不与对方纠缠,接着闪电般的轻功腾挪着,几下将藏着的霹雳弹甩出。黑衣人躲避,却又暗道一声“糟糕”,那弹药一爆炸,声音巨大,立刻将值夜的金吾卫吸引来了。
要嫁祸了。谢凝暗道。
“金吾卫何在!”黑衣人将身上的衣服尽数除去,叫道:“有人擅闯国库!”
金吾卫立刻执火策马而来,见到原地数人相斗不下,立刻喝道:“都给我助手!弓箭手预备!”
数十弓箭手立刻张弓搭箭瞄准,齐声喝道:“住手!”
黑衣人只能停手,为首之人抱拳道:“校尉大人……”
“在下御前暗卫,奉女帝之命前来国库,正遇贼子擅闯国库。”青瓷脸上的面具未曾摘下,刀交右手,左手一亮令牌,喝道:“见令牌如见女帝,金吾校尉,还不将他们拿下?”
火把的光下清清楚楚写着“令出紫宸”四字,金吾校尉脸色一沉,喝道:“拿下!”
一声令下,弓箭手齐发,尽数将黑衣人重伤在地。
便在此时,四周喧哗之声再起。谢凝在高处看得清楚,以国库为起点,周围的街道都被封了起来,羽林卫的旗帜高扬,将藏在巷子里的老鼠都拎了出来。
“这又是……”金吾校尉震惊。
“校尉大人不必惊慌。”青瓷几个纵跃上前,叫道:“夏侯将军。”
夏侯淳策马而来,抱拳道:“青瓷姑娘。”
一番动静终于将京城府给惊动了,京兆尹匆匆骑马而来,叫道:“宋校尉!发生何事?”
“游大人。”夏侯淳抱拳,依旧不下马。
“你……夏侯淳?”游文山大怒,“你好大的胆子!羽林卫职责在禁宫不在京城,你竟敢私自带兵离宫……”
“谁说他私自带兵离宫呢?”一个声音温柔地问道。
第39章 收局(中)
红色的身影自高楼上飘然而落,谢凝一身石榴红的大氅,立在那白皑皑的雪地里,犹如丹凤在云端,莫可逼视。而她旁边的人一身紫袍与玄黑鹤氅,便如一把半出鞘的利刃,森冷慑人。
现场所有人都吓傻了,青瓷与夏侯淳最先反应过来,立刻跪地行礼道:“叩见陛下,陛下万岁!”
金吾校尉和京兆尹游文山这才反应过来,身后的人全都跪下了,一起呼道:“叩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都平身吧。”谢凝双手拢在大氅之中,望向青瓷,“人抓到了?”
青瓷答道:“回陛下,窃取国库银两之逆贼已抓住,但凭陛下处置。”
“嗯,很好。”谢凝点头,望向京兆尹。“游爱卿,派人去检查吧,还跪着做什么?”
游文山心里一千个念头闪过,竟不知女帝要做什么,只好听她的话,“是,微臣这就去。”
谢凝又道:“巡夜的金吾卫将领何在?”
金吾校尉立刻上前行礼:“末将金吾校尉孔惟道,叩见吾皇。”
“很好,孔惟道,你也同游文山去检查,免得有何差池。”
孔惟道没想到这么大一个任务落在头上,立刻俯首道:“是!末将遵旨!”
他站起,挥手让金吾卫跟在京兆府的衙差后边,开始检查。国库之门对户部以外的官员来说都是个极其神奇的东西,据说门上有无数的机关,除非用特制的钥匙再以特殊的方式拧动,否则不仅不能打开,还可能触发门上的机关。
然而等游文山和孔惟道站在国库第一扇门前时,国库之门却已经被打开了。
游文山与孔惟道双双震惊,孔惟道低声道:“游大人,此处不可久留,我们还是去看看夏侯将军抓住的逆贼吧。”
游文山连连点头,今晚出了这样的事,就算只是站在国库门口,也觉得自己身上染上嫌疑之气。
他俩忙忙去将夏侯淳抓住之人给检查了,夏侯淳抓住了近两百人,运了三十个箱子,箱子一打开,金灿灿与白闪闪的光刹那间叫人移不开眼。游文山直觉要避嫌,孔惟道却上前将一锭银子拿起来,看了一眼之后又放到游文山面前。
纹银,而且底部有国库的标志,这说明是官检收入库之后又被取出来的官银。
果然是国库的东西!
游文山与孔惟道都白了脸,忙将箱子合上,回到谢凝面前跪地报道:“回陛下,国库之门确实打开了,逆贼所运确实是国库的金银。”
“还真是。”谢凝叹了口气,“此事非同小可,孔惟道,国库之门不忙锁上,你带着人接替守卫,将国库之门好看了。青瓷。”
“属下在。”
“将你的令牌暂时给孔惟道。”谢凝吩咐。
孔惟道傻愣愣地将那金牌给接了过来,看着上边“令出紫宸”四字,哑口无言。
“拿好了,弄丢了朕要砍你脑袋的。”谢凝笑道,“有此令牌,如朕口谕,但凡有人敢擅闯国库之门,胆敢在国库附近作乱,无需请旨,令牌之下,就地处决!”
“是!末将遵旨!”孔惟道万万没想到,自己例行巡逻,竟然捡到了这样一个好机会,激动得声音都颤抖了。
“至于其他的……游文山,将人都带到京兆府去,连夜审理。派人去请丞相、御史大夫、大理寺中丞、六部尚书。”谢凝嘴角含笑,缓缓道:“朕还没登基呢,就有人算计朕的银子了,朕要请几位爱卿来给朕做做主了。你说是吧?太尉?”
陆离一直在旁边看着一语不发,此刻终于开口。“你开心就好。”
游文山听得那个“你”字,只吓得背心冒汗,只能连连应道:“是,微臣这就去办。”
他挥手让衙差将贼子都带走,夏侯淳便上前请示道:“陛下,可要传銮驾?”
“不必了。”陆离替她说道,然后做了声唿哨,哒哒的马蹄自远方而来,一匹白色的骏马自夜色中疾驰而来,在谢凝面前停住马蹄,屈膝跪下。
“太尉的照夜狮子骢还是这般听话。”谢凝笑道,翻身上马。
狮子骢站起,陆离亲自牵马,将谢凝送到了京兆府上。谢凝才到,京兆府门前已经聚集了朝中重臣——六部尚书、大理寺中丞、御史大夫江自流、丞相高崇祎。重臣们见到谢凝一袭石榴红大氅,骑着白马而来,且牵马之人竟是太尉,心中俱是一震。
江自流与高崇祎的目光更是在女帝的衣衫上掠过,心中震惊更甚。女帝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