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冲进去将周家杀了干干净净为陛下出口气才是正经!”
他说着便黯然地低下头,咬牙道:“陛下许咱们前程万里,历来优待咱们,将咱们当成亲近。那天陛下自扬州回来了,还叫齐了咱们好好地说了抱歉,说她胡乱抛下咱们出巡不好,叫咱们担心了。哪代陛下像咱们家的陛下这样好?陛下这样善心的人,周家竟敢对陛下动手,我等不将周家血刃当场,便愧对翊卫之名,不配为陛下亲卫!”
他这一番话说得情真意切又慷慨激昂,不少府兵与翊卫都叫道:“对!将周家血刃当场,为陛下报仇!”
“都给本侯闭嘴!”陆离喝道,“陛下还没驾崩呢,你们一个个都给谁报仇?你们究竟是京城里的公子哥还是陛下翊卫?可知何谓军令如山?可知可谓谨遵圣意?陛下要你们动周家了么?你们就敢在人家门口喊打喊杀的?若是随便由着你们的性子来,还要陛下做什么?都给本侯守好了!里边但凡有一点差错,死了任何一人,小心陛下要你们项上脑袋!”
一番话将入迎头的雪水泼下,将那些热血上脑的府兵和翊卫都浇醒了。孟季衡见状便道:“诚如太尉所言,咱们既然是陛下的翊卫,便该以陛下的圣旨是从,若是随随便便就行动,陛下知道了岂不心寒?都各归各位,守好了!”
擅离职守的府兵与翊卫们赶紧回到自己的位置上,陆离又看了先前那慷慨激昂的翊卫一眼,问道:“你小子,叫什么名字?哪家的?”
翊卫抱拳道:“我叫郑则,兵部侍郎郑忠飞之子。”
“郑忠飞的儿子?怪不得这么冲动呢。”陆离笑了一下,翻身下马,道:“你跟钟铭之两个跟本侯来,学着点,还有,该来的人来了没有?”
“来了来了,一早就躲在旁边等您召唤呢。”一个文士从不远处掠出来,潇洒地一展开手中折扇,笑道:“我来也!”
钟铭之嫌弃地看着:“怎么又冒出个拿扇子的?见陛下扮男装拿了个扇子潇洒风流,个个都学了是吧?”
以铁扇为武器的叶睿图简直冤枉,“小子哎!我告诉你,当年你家陛下还是我嫂子时,我手中便拿了折扇,谁学谁还不一定呢!”他懒得跟钟铭之计较,只问陆离道:“火急火燎地叫我来做什么?”
“来审问个人。”陆离道,带着三人走进了周家。
周家上下已经吓得噤若寒蝉,所有人都呆在房间里不能出来,原本的花红柳绿,此刻全都变成了愁红惨绿。一行人走向周家主宅,陆离问沿路的府兵:“周游呢?”
“回太尉,自从太尉下令,属下们便将周游带回周家主宅,他一直在屋里没出来。”府兵一边答道,一边将房间的门打开。
门一开,陆离便感觉到了不好的气息。
“不好!”叶睿图也同时感觉到了,立刻冲到房间里,却见前方横梁上一个肥胖的人影飘飘荡荡,早已气绝,他脖子上挂着一块白布,上边写着一个巨大的字——
“冤。”
“哇!”钟铭之还没见过吊死的人,看到周游伸长了舌头、瞪大了眼的死相,登时吓得叫起来,躲到郑则身后,结结巴巴地问道:“他……他怎么死了?”
“吊死了,还用说?”陆离冷声道,“去把余杭府的仵作叫来,钟铭之,你别躲了,去禀告陛下。”
钟铭之巴不得躲得远远的,闻言立刻就要跑,刚走了一步,陆离又叫道:“等等!”
“干嘛?”钟铭之问道。
“若是她已睡下了,别吵醒她,回报与我。”
钟铭之没由来地在这话里听出了一股温柔,登时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胡乱点了下头,赶紧跑,出了门就往行宫去。到了主殿门前,他被琼叶一把拦住。
“世子留步。”琼叶笑道,“陛下已经歇息了,今日圣体微恙,天大的事也要等到陛下醒了再说。有什么事,告诉太尉去。”
“就是他叫我过来报告陛下的啊。”钟铭之忧愁,“我可不想回去对着那个死人,太可怕了,琼叶你是没见过,他是这样的!”
他说着就伸舌头翻白眼做了个鬼脸。
琼叶被他逗得笑出声来,问道:“这是什么?谁死了?”
“还能有谁?那个周游呗!”钟铭之说,“他大约也知道自己要被诛九族了,趁着守卫的府兵不注意,竟然吊死了,还在身前挂了个大大的血红的冤字!谁冤他也不冤啊!难道叫陛下起疹子的大虾子不是他送来的?还好意思叫冤!他简直……”
“你……你说什么?”忽然一个声音颤抖地说,“我爹爹……我爹爹怎么了?”
钟铭之转头一看,才想起周娉婷还在主殿面前跪着呢,他登时有些不自在,支支吾吾地说:“就是……就是你爹爹周游,在你家府上,上吊死了。”
“爹爹……悬梁自尽了?”周娉婷睁着一双大眼睛,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地看着他,摇头道:“你……你骗我!你骗我的对不对?我爹爹才没有死!”
她扑向钟铭之,疯狂地摇晃着钟铭之的肩膀,哭叫道:“我爹爹才没有死!你骗我!你们都骗我!”
钟铭之被她弄烦了,不由得吼道:“什么不可能?你爹爹尸体都凉了!陆离在那里守着呢,余杭府的仵作已经过去了!”
“你……你骗我……”周娉婷停下动作,失魂一样地喃喃着,忽然身躯一软,晕倒在地上。
“哎!”一直在旁边看着的丁文卓赶紧过来将她抱起,叮嘱道:“铭之,你先守着这里,我将她抱去房间里,免得惊动陛下。”
“哦,好。”钟铭之点头。
丁文卓便抱着周娉婷离开了。
“那我也进去了。”琼叶道,“钟世子,烦劳你守夜啦,当真是多事之秋,不管怎样,一切等明天陛下醒了再说吧!”
说着便将大殿的门给关上了,随后一溜烟回到了寝殿里,将事情报告了一遍。
谢凝听了,沉吟片刻,迅速写了几封密函,盖上玉玺,吩咐道:“红檀,带去给黄奎,叫黄奎传出去,朕要在最快的时间内得到结果。三天之内出不来,你们自己挂个‘我当真废物’的牌子去游街。”
红檀给吓得出了一身冷汗,赶紧将密函往怀里一揣,一缕烟也似地走了。
“陛下。”兰桡看着红檀离去的背影,眉目忧愁,“此事只怕不简单。”
“等着吧,明天就要出事。”谢凝伸了个懒腰,“哎哟,这疹子可真是痒死朕了,朕要好好睡一觉,明天有好戏看。”
就跟她的乌鸦嘴一样,第二天,果然就出事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开始只有六千字啦~小天使们(づ ̄3 ̄)づ╭?~
第125章 民怨
西湖行宫在孤山上,占了大半个山头,地方十分宽广,谢凝带来的翊卫只有三十六人,基本只在主殿附近护卫而已,外围的护卫职责都交给余杭府的府兵。当晚女帝出事,整个行宫大乱,府兵便调了一半去围着周家,是以行宫的防备松懈,竟然让周娉婷给跑了出去。
周娉婷离开了也没去别的地方,第二天一早就爬上了余杭太守府的屋顶上。太守府就在吴山脚下,府门前便是余杭最热闹的大街,自从江南太守杜寒石被女帝收监之后,府兵也被调得差不多了,整个太守府就像个鬼屋一样,人影也没几个。周娉婷也不知哪来的力气,竟然爬上了府门的屋顶上,底下叫了个小厮,拿起鼓棰就开始咚咚咚地敲鼓。
府前街是余杭最热闹的之处,一大早便有无数的小摊小贩在街上,这鼓声一响,许多人都围了过来,其中有人眼尖的一下子认出了周娉婷的身份,道:“哟!这不是周老爷的千金吗?怎么给爬到屋顶上去了?”
“可不是么?前几天还看到周小姐在楼中楼捣乱,怎么今天就爬到屋顶去了?还穿了一身白?跟戴孝一样。”
“各位父老乡亲们!”周娉婷一身孝服,嘶哑地叫道,“我父亲死了,我父亲死得冤啊!我周家有冤无处诉,只能再次对天喊冤!苍天,你可曾长了眼睛!我父亲乐善好施,一生良善,今日竟被人逼死,天理何在!”
余杭城中的百姓一听,这还得了?江南首富竟然被人逼死了?便有人叫道:“周小姐,你且下来吧,女帝在孤山呢,你有冤屈便告御状去啊!上边可危险了,摔下来非断了脖子不可!”
周娉婷闻言便大哭起来,叫道:“我周家的冤屈告不了御状!只有天能管!我不敢求凶手绳之以法,只求苍天开眼,降下九天雷霆,为我周家报仇!因为……因为逼死我爹爹的,便是当朝女帝!”
此语一处,满街哗然,众人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纷纷道:“这周小姐莫不是疯了?”
“我没疯!苍天作证!”周娉婷大声道,“昨日下午女帝要我到她身边做女官,晚上游湖,我念着女帝难得来江南,便将家里新得的那只大龙虾蒸了献给陛下。那龙虾硕大新鲜,是我爹爹花了千两银子买来的,整个余杭城都知道!哪知……哪知那虾子别人吃了都没事,独独女帝吃了便起了疹子。太尉心疼女帝,便大怒,要将我家诛灭九族。我深知自己一时不察做错了事,便在女帝殿前跪了一个晚上,谁知……谁知我爹爹竟然在家里吊死了!”
她大哭道:“世人有些不能吃海鲜,我心中也知晓,左右都是我的过错,死便死我一个便好了,为何要死了我爹爹!我爹爹悬梁自尽时身上还有血书一个大字,说他冤!我听了才知道,原来……原来根本不是什么起疹子,不过就是女帝看上了我周家的万贯家财,要拿我家的钱充国库罢了!我周家在江南数代经营,资产万千,当一个富可敌国也是无愧的!谁知竟是木秀于林遭风摧之!”
这话仿佛在情在理,百姓们镇日无聊,最喜欢的便是看这等狗血事,何况这狗血足够泼天,竟然还有人敢对天下状告女帝的!一时群情激奋,太守府附近便是江南道府学,人群中还有不少书生,登时想起了当年骆宾王的《讨武氏檄》,当即冲上前叫道:“岂有此理,为人君者当爱民如子,这等贪财阴险之人,怎可为君?我等读书人必不能坐视不管,当为民请命!”
说着大笔一挥,便要写上万言书。
等到谢凝睡饱了伸着懒腰梳妆时,白堤苏堤上都跪满了书生百姓,琼叶将情形说得绘声绘色:“那周娉婷现在还在太守府府门的屋顶上没下来呢,整个余杭府的书生都来了,白花花的都是万言书,要不是府兵拦着宫门,只怕要闯进来。陛下,这可怎生是好?”
“翊卫都是干什么吃的?这就叫他们闯进来了,朕要他们何用?”谢凝吩咐道,“传朕旨意,朕今天依旧身体不适,除了太尉,谁来都不见,铭之都不行。一切事由交给太尉处理,若是谁敢放肆,且看看太尉手中那枚羽符生锈了不曾!”
“啊?”琼叶睁大了眼睛看自家女帝,肤如凝脂,昨晚长出来的疹子分明都消退了啊,怎么还说身体不适?她想了一下,才道:“陛下,您要装病呀?”
“对,朕不仅要装病,还要叫天下都知道朕在装病。”谢凝看着镜子里红光满面的自己,吩咐道,“行了,吩咐下去,那个越州来的厨子呢?朕要吃水晶虾饺,做好了再给太尉送一笼过去。”
江南首富自尽、百姓群情激奋,府学的书生都跪满了西湖,周家千金还在江南太守府的屋顶上随时要跳下去自尽,这事换做哪一代都不是小事。江南各地的官员纷纷闻讯,江南道虽然没了太守,但余杭还有刺史,有都尉,这下子全都被吓得不轻,两人商量之后,立刻前往行宫,要求面圣。
结果显而易见,主殿外边便给女官们拦下了。兰桡身边跟着个带刀的青瓷,笑得端庄典雅:“两位大人,请回吧,陛下圣体不适,除了太尉以外,不见任何人。”
余杭刺史与都尉差不多时候为官,私交甚好。此时便对望一眼,余杭刺史道:“两位女史,如今余杭城中因首富周游之死民怨沸腾,人心浮动,万望两位女史为下官通报,此事迫在眉睫啊!”
“你这老头,哪来的这般多废话?”青瓷不耐烦道,“陛下说了不见任何人便是不见任何人,难道陛下的金口玉言,陛下的万金之躯,还没有几个百姓的言论重要么?为人臣子,你便是这么当的?”
一顿抢白之后,青瓷干脆地扶住腰上的长刀,冷冷地站着。
暗卫青瓷在国库一案中力战各路人马,连羽林将军夏侯淳也能平分秋色,此事早已传遍五湖四海。余杭刺史与余杭都尉两人只好对望一眼,双双退下。然而他们刚走了几步,便有个宫女走了出来,叫道:“兰桡女史,小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