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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往后也叫你阿浓吧,”秦时突然对她眯眼一笑,露出一口大白牙,“阿浓,挺好听的。”
小名只有亲近之人才能叫,阿浓嘴角一抽,马上就要拒绝,谁料还没来得及开口,突然听得一阵咕噜声。
秦时低头一看,床上少女的脸色依然平静无波,可双颊却随着那越来越响亮的声音一点一点,无法抑制地红了起来。
秦时憋了憋没憋住,大笑出声。
阿浓:“……”这种时候难道不应该装作没听见吗?没有风度的乡巴佬!
***
秦时忍着笑出了门,准备去厨房给阿浓拿点吃的,刚走了两步,圆滚滚的胖书生白羽抖着身上的霜雪滚过来了。
“阿时啊……”他缩着脖子搓着手,五官笑得挤在了一起,两眼还冒着精光,完全没有了方才在阿浓跟前时斯文端庄的样子,瞧着有些猥琐。
秦时嫌弃地瞅了他一眼:“有话就说,忙着呢。”
白羽嘿嘿一笑,捧着胖肚子凑上去,目光闪亮,十分兴奋地问道:“里头那侯府小娘子,真是你用一两银子买来做媳妇的?”
☆、第4章
第4章
这厮显然又暗搓搓地躲起来偷听了,秦时抬腿就给了他一脚:“关你屁事。”
白羽唉哟一声捂着屁股蹦了两下,口中嚷嚷道:“怎么不关我的事?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可不得多关心关心你么……”
他是秦时四年前从山脚下的密林里捡来的,据说出身没落的书香世家,因家乡突遭涝灾才会沦落窘境险些饿死。秦时那日恰好路过他躺着的草丛,不设防叫这浑身肥肉的胖子死死抱住了双腿,这才无奈地将他拖回了家。
一顿饱饭之后,这家伙便赖着不肯走了,非说要留下来报恩。因他读过几年书,能给弟弟秦临当个夫子,秦时便也就随他去了。
听着白羽这话,青年呵呵冷笑了一下。说的好听,其实谁不知道这死胖子只是八卦之心作祟呢?只是刚想捏拳叫这比妇人还多舌的家伙往后老实点,别总去骚扰阿浓,秦时脑中却突然想到了一件事。
“既然你这么有心……”
突然被人亲热地勾住了肩膀,白羽顿感不妙,大惊之下拔腿就要跑,却被秦时一把拽住后领子给扯回来了。
“放开放开!你,你这样我害怕!”白羽挣扎着喊道。
“德行!”秦时抬手敲了一下他的肩膀,见白羽吃痛之下露出了安心的神色,口中念着“这才正常嘛”,不由又好笑又好气地放开他的领子,用手拍了拍,这才目光幽暗地问道,“我记得你以前说过,你有个老相好在安州是吧?”
“什么老相好!龌龊!我与翠花乃君子之交,那是清白如水,纯洁如雪的!”白羽努力地仰着堆在肥肉里,根本露不出来的脖子抗议道。
秦时用眼睛斜他:“是啊,会千里迢迢给你寄同心结的君子之交。”
“这有什么?谁还没几个仰慕者呢?”白羽轻咳一声,拍拍腰间别着的羽扇笑了,而后上下扫了秦时两眼,摇头道,“当然,你这样的糙汉是不会懂的。”
秦时嘴角一扯:“我是不懂,毕竟不是谁都喜欢吃大肥肉的。”
白羽:“……还想不想要我帮忙了?”这是求人的态度吗!
秦时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胖啊,哥哥一生的幸福就靠你了,快,写信去吧,啊?”
白羽疼得龇牙,忿忿扭头:“我比你大!”
秦时从善如流:“胖哥。”
“嗯哼,帮你可以,不过我有什么好处?”
“不会被赶出去露宿山头。”
“……”这是威胁吧?是威胁吧!
秦时摸了摸下巴:“家里多了个人,开销大了不少,偏偏最近天冷,没什么活儿好干,所以……”
白羽抱着胖肚子跐溜一下就跑了:“我这就去给翠花写信,叫她帮你把安王府查个底朝天!”
这胖子的来历根本不像他自己说的那么简单,秦时早有所感,只是他不说,他也一直懒得问。可如今事关心上人,他是傻了才会放着好资源不用。
权掌南境的安王府又如何?人既已经到了他的地盘,那就是他的了!
青年眯眼,转头大步朝厨房走去。
***
秦时回到屋里的时候,阿浓已经正坐起身子靠在床壁上,肩上还披了外裳。
她显然费了不少劲,脸颊有些发红,气儿也有些喘不匀,秦时见此微顿:“怎么自己起来了?伤口不疼了?”
阿浓心下龇牙咧嘴,面上却绷住了,只淡定地答道:“嗯,好些了。”
逞强。秦时有些想笑,却没再多说什么,只指了指手中外表简朴的木质食盒道:“先吃点东西吧。”
食盒分三层,第一层放着干净的碗勺,第二层放着一碗鸡蛋羹,第三层是一大盆热气腾腾的白米粥。
对,盆,看那分量怕是三个人都吃不完。
阿浓:“……”他以为自己是在喂猪吗?
秦时拿起勺子,从那盆中盛了一碗递过去,嘴角弯了弯:“饿坏了吧?来,快吃,管饱。嗯,若是这些还不够,厨房还有。”
其实只是因为天气冷,厨房离这间屋子又有些距离,多盛点能保温,但她自个儿暗暗恼羞的样子实在太可爱,秦时便忍不住想逗她。
好不容易才忘掉先前羞窘的阿浓:“……”真的是头一回这么想把一个人叉出去打板子。
“不是饿了吗?怎么不吃?”青年又端着碗往前送了送,阿浓刚要说话,便又见他恍然似的笑了,“是想让我喂你?”
呸!谁要你这乡巴佬喂!阿浓眼皮一抖,眉毛都要竖起来了,偏浑身虚软,肚子又饿得厉害,连说话的力气都快没了,便只得暂时先按下心头的憋屈,伸手接过了他手中的碗勺,谁料……
“你手在抖,粥快洒出来了,还是我喂你吧。”
“……”阿浓瞪着自己酸软无力的手臂,一脸的恨铁不成钢。
秦时心下笑得不行,只是恐她恼羞更甚,生生忍住了。又想到自己真能亲手喂她吃饭,笑意更是越发地深了。
“好了,再不吃该凉……”他说着便重新接过那碗,舀了一勺子粥朝她送去,只是话还未完,房门却突然被人推开了。
一个年约十四五岁,穿着烟紫色交领棉袄,头发绑成两根麻花辫挂在胸前,脸蛋微圆,皮肤微黑,眼睛大而灵动的姑娘提着裙子从外头蹦了进来。
“阿时哥哥!我哥说你从外面带了个美姑娘回来,这是真的……”她动作敏捷,未等秦时出言呵斥,已跟只猴儿似的窜了进来,可看清床上少女的容貌之后,却骤然哑言,一双乌溜溜的眼睛睁得老大,整个人都呆住了。
“真的。”秦时扫了她一眼,将勺子送到阿浓嘴边,“不必管她,你快吃吧。”
粥香扑鼻,阿浓忍不住咽了一下口水,可又不想叫这坏蛋得意,不由抿了抿唇角,抬目朝来者看去。
“不知这位姑娘是……?”
不仅人长得跟仙女儿似的,声音也很好听……麻花辫姑娘一个激灵回过了神,不知为何竟有些紧张:“你好,我,我叫余嫣然,是阿时哥哥的朋友。”
这就是阿时哥哥带回来的姑娘?果真好漂亮……
她直勾勾地看着自己,眼中有惊艳有赞叹,也有毫不掩饰的探究与些许不知缘由的纠结,但没有恶意,不会叫人觉得不适,阿浓微微挑眉,撑着精神客气地说道:“冒昧地问一句,余姑娘现下可有空?我因病手脚乏力使不上劲儿,眼下没法自己端碗喝粥,所以……”
“她没空,我喂你。”秦时眼皮一跳,赶忙用眼神示意余嫣然滚出去。
“我,我有空呀……”余嫣然却并不配合,只转头看着阿浓,心中发酸,眼神发愣地问道,“你是想让我喂你喝粥吗?”
阿时哥哥何时对姑娘家这般殷勤过?他果真像哥哥说的一样很喜欢这个姑娘……
“嗯,可以吗?”阿浓不知她心中所思,冲她微微一笑,末了又淡淡地扫了秦时一眼,“秦公子乃是一家之主,想来杂事繁忙,我不好意思耽搁他的时间。”
秦时有些想笑也有些后悔,方才不该逗她的。
“我不忙,我……”话还未完,手中的碗勺突然被人抢走了。
“当然可以!”余嫣然挤开秦时,一屁股坐在阿浓身边,声音又高又亮,“我喂得可好了,定叫你满意!”
“余嫣然!”秦时的脸黑了。
余嫣然只做看不见,转着眼珠子挥着小手催促道:“阿时哥哥,你出去忙吧,这儿就交给我了,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照顾这位姑……诶,我还不知你叫什么名字呢!”
“我姓季,单名一个娢字。”
人长得美,性格瞧着也不错,就连名字都这么文雅好听,余嫣然说不出心中是什么滋味,只愣愣地想,自己若是男人,定也没法不喜欢她吧?
好在她看起来对阿时哥哥没什么兴趣,真是不幸中的万幸……诶?是了!只要这季姑娘不喜欢阿时哥哥,自己就还有机会呀!
想到这,余嫣然突然眼睛一亮,她知道该怎么做了!
“阿时哥哥你怎么还没走?哎呀你做事笨手笨脚的,还是别在这里碍事了,快出去吧,季姑娘这里有我呢!”
正因亲手喂饭的机会被生生抢走而郁闷的秦时:“……”
谁笨手笨脚?小丫头想死了不成?!
余嫣然对他扎来的眼刀子丝毫不以为意,只暗暗高兴,觉得自己真是聪明极了。
虽然无法阻止阿时哥哥喜欢这个季姑娘,可只要季姑娘不喜欢阿时哥哥,他总有一天会放弃的吧?她还是有机会叫他看到自己的好,不再把她当妹妹的!所以……
一定要让季姑娘讨厌阿时哥哥!
余嫣然越想越按捺住不住心中的激动,又顶着秦时阴沉的目光补了一句:“阿时哥哥你几天没洗澡了?身上好像有点味道呀,快去洗洗吧……”
又笨又脏的男人,季姑娘定不会喜欢的吧?嘿嘿。
☆、第5章
第5章
秦时脸黑如墨地走了,再不走,他会忍不住把余嫣然扔出去。当然,扔她出去没什么,他主要是不想饿到阿浓。
“这丫头脑袋有点问题,喜欢胡说八道,你听听就好,莫要当真。”临走前,他按着额角对阿浓解释道。
阿浓那会儿心头郁气都已散光,心情颇好,闻言忍不住抿唇笑了一下:“不会呀,我觉得余姑娘说的挺好的。”
少女眼波流转,微带狡黠,轻轻一笑,犹如皑皑白雪中忽绽的香梅,千种万种说不出的美丽,秦时心头激荡,不知怎么的就脱口而出:“我昨儿刚洗完澡,哪里来的味道?你若不信,过来闻闻就……”
阿浓还没什么反应,旁边余嫣然已经一脸震惊地叫嚷道:“阿时哥哥你怎么可以耍流氓!季姑娘,阿时哥哥好猥琐,咱们不要理他了!”
秦时:“……”
他决定去找余嫣然的哥哥余东谈谈人生和理想。
“阿时哥哥真是太不着调了,怎么能对姑娘家这么无礼呢,季姑娘你别生气……”眼看秦时都走了余嫣然还在不遗余力的抹黑他,阿浓终于忍不住乐出了声。
这姑娘太好玩了。
余嫣然被她漂亮的笑容晃花了眼,愣愣地问道:“你笑什么呀?”
“没什么,就是觉得你……”虽然不知道这姑娘和秦时有什么过节,但想着秦时吃瘪的样子,阿浓心头大快,说出的话也因此带上了十足的愉悦与真诚,“很可爱。”
因皮肤黑,性格淘气,行事又大大咧咧而时常被人嫌弃的余姑娘头一回被人夸可爱,她愣了愣,微黑的脸蛋一下子红了起来:“真,真的吗?”
鲜活率直又有些呆憨的姑娘,确实很可爱,对同性一向比较温和有耐心的阿浓点点头,又不吝啬地冲她笑了一下:“真的。”
余嫣然忍了忍没忍住,咧嘴乐开了,随即有点兴奋又有点不好意思地对阿浓竖起了大拇指:“你真有眼光。”
阿浓眼睛一弯,又想笑了。
“来,吃鸡蛋羹,补身子的。”余嫣然决定好好照顾阿浓,让她快点好起来。一来这个季姑娘人不错眼光也好,她忍不住有点喜欢她;二来这样做也能减少阿时哥哥向美人献殷勤的机会不是?
“好。”方才已经喝了一大碗粥,阿浓其实差不多饱了,但她想快点恢复精神,便也就没有拒绝。
“对了,你是怎么认识阿时哥哥的?”一碗鸡蛋羹都快见底了,余嫣然才猛然想起这个问题。
“我并不认识他。”阿浓笑意微顿,抬头看了她一眼,“我与家人路经锦州,不幸在城外遇见了流寇,逃跑的过程中我不慎摔伤昏迷,醒来之后人便已经在这了。”
她没有提秦时的那番解释,想看看秦时身边的人会不会说出不一样的东西,可余嫣然显然什么都不知道,闻言只惊愕地瞪大了眼睛:“竟是这样!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