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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浓乖,抱紧我!”吃痛的马儿狂躁不已,根本停不下来,秦时当机立断,抱起阿浓便从车窗里跃了出去。
跳窗对秦时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可谁想就在他翻窗而出的一瞬间,车顶上蓦地滑下一个满身是血的人。他双目爆瞪,面色狰狞,用尽最后的力气将手中那把染血的短刀狠狠朝秦时二人刺了过来。
情况危急,已经来不及躲开了,为了护住胸前的阿浓,秦时咬着牙用后背生受了那一刀,同时一枪扫向那只剩下了一口气的何案,将他身子捅了个对穿。
刀刃扎进血肉里的声音如同一道惊雷狠狠劈在了阿浓心上,她看着抱着自己滚落在地,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却还是眼神温柔地看着自己,微喘着气叫她“阿浓”的青年,终于颤抖着开了口:“秦,秦时——!”
***
何案是章晟的亲兵,身手虽比不过秦时沈鸳这等高手中的高手,却也是不可小觑的,是以他拼着最后这口气扎向秦时的这一刀杀伤力着实不小——尤其秦时为了不让阿浓摔到,在落地的瞬间还翻身让自己垫在了底下,更是让那刀刃越发刺得深了些。
幸而白羽冷暮几人来得快,及时喂他吃下了护住心脉的药物,这才没有出事,否则……
想着方才大夫那句“再差毫厘便会危及性命”,阿浓堵了一晚上的眼泪终于无声地滚出了眼眶。
她蜷缩在床边,看着床上脸色苍白,犹在昏迷中的青年,先前只是麻木酸涩的心忽然就整颗拧着疼了起来。这种疼尖锐如刀,一下又一下地凌虐着她柔软的心脏,叫她终于忍不住轻轻地呜咽出了声。
这里是出事小山道附近城镇的一家客栈,方才请的大夫说病人醒来之前不能赶路,遂众人决定在这里住上一宿。而白羽和冷暮二人,一个随大夫抓药去了,一个去处理其他事情了,因此眼下屋里没有外人。
或许是因为无人能看见,少女呜咽声忍不住越来越大,她蜷着身子,将脑袋紧紧埋在双膝上,肩膀微微颤抖的模样如同一只受了伤却只愿独自舔舐伤口的小兽,看起来孤独又可怜。
终于从昏迷中醒过来的秦时眼睛微睁地看着她,心口一缩一缩的,也跟着疼了起来。他没有马上出声,只是静静地看着她,感受着心底与伤口传来的双重剧痛。
他从前一直觉得瞒着她自己投靠孟怀之事是为了她好,可看着眼下这样煎熬矛盾的她,心里却忍不住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做错了。只是事已至此,多思无益,青年到底是艰难地抬起虚软无力的手,轻轻碰了一下她的腿:“傻姑娘,莫……莫哭……”
阿浓几乎是一瞬间便抬起了头:“你,你醒了?!”
此时已是下午,他已经昏迷了大半天,少女几乎是本能地上前探了探他方才高烧不退的额头,直到确定已经不烫了方才僵硬地缩回手,略带慌张地擦了擦自己通红的泪眼。
气氛有一瞬间凝滞,秦时心中一涩,用尽全力握住了她的手:“我非是故……故意欺瞒于你,只是当日你……文皇后刚刚去世,我是恐再给你添伤心,这……这才想着日后再寻机与你说……”
阿浓身子微微一颤,没有说话。
秦时喘了口气,半晌才又接着说道:“我会选择投入孟怀麾下,一,一是想给手下的兄弟们谋个前……前程,二也是……也是想快些结束这战乱,让这世道重……重归安宁和平……”
“重归安宁和平”六个大字落在了阿浓仍在抽痛不停的心上,泛起了些许涟漪,她抿唇,见青年因一口气说了太多话而有些喘不上气,到底是低低地开了口:“别说话了,先养伤吧。”
“你终于……终于肯跟我说话了!”秦时眼睛微亮,咳嗽了一声之后又放软了声音,有些可怜地说道,“莫要不理我了可好?你若是……若是生气,只管打我骂我……看你一个人偷偷地哭,我……我的心也跟着疼得厉害……”
阿浓叫他这几句话说得差点又掉下泪来,她别过头,压下心里那些复杂至极的情绪,用力地抿了一下唇,有些生硬地说道:“休息!不许再说话了!”
她好不容易为他打开的心防,只怕是因此事又重新关上了一半,秦时心中暗叹了一声,眼底透出几许黯然来。但这黯然在看到她通红的眼睛时,便又重新尽数变作了坚定。
他能打开第一次,就能打开第二次,无论如何,他总是愿意等着她的。
***
有翠烟给的珍贵伤药在,秦时醒来之后,精神就渐渐好了起来。这日傍晚吃过晚饭之后,他便提出要回飞龙村,理由是明天乃他成亲的大喜之日。
阿浓:“……”她眼下还不知道怎么面对他呢,这样的情况下怎么成亲?
“阿浓?”见她低着头不肯表态,秦时小心翼翼又讨好地看着她,“我的伤不碍事,咱们可以按时成亲的。”
他长相俊朗,气质粗犷,是再英武潇洒不过的男子,可眼下一双漆黑明亮的眸中却盛满了弱者才有的哀求,阿浓张了张嘴,怎么都无法将那句“成亲之事等你伤好了再说吧”说出口。
可如今两人之间落了心结,如何能就这么草率成亲呢?
作者有话要说: 今日第二更送上,么么啾!
☆、第77章
第77章
“好了好了,这成亲之事咱们还是先回去再慢慢讨论吧。”见气氛有些凝滞,一旁围观的白羽赶紧出来打圆场。
秦时眼露失望,却到底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紧紧拉住了阿浓欲缩回去的手,怎么都不肯放开。
看着他青白憔悴的脸,阿浓抿了一下唇,终究还是随他去了。
看在……看在他受了伤的份上吧。
一行人就这么连夜赶回了飞龙村。
“哥!”还没来得及为嫂嫂的平安归来而松气,转头便看见了身受重伤,叫人抬回来的兄长,秦临大惊失色,当即便红着眼睛挣开沈鸳牵着他的手,如同一颗小炮弹一般冲了过去,“哥!哥!你怎么样!”
到底还虚弱着,秦时半路上又昏睡了过去,眼下还未醒来,白羽一把拦住小徒弟,揉揉他毛茸茸的脑袋安抚道:“莫怕,你哥哥没事,只是脱力睡过去了。”
秦临这才重重地松了口气。虽然心中又慌又难过的想哭极了,但他自觉已经是个大人,便握紧双拳逼着自己忍下了落泪的冲动,吸着鼻子看向一旁的阿浓问道:“嫂嫂可,可还好?”
看着床上睡着了也不肯放开她手的青年,少女心中复杂,犹豫片刻,到底是一边在床边坐下,一边轻声回答秦临:“我没事,你哥哥及时出现救了我。”
她声音温和如常,但眼神有些恍惚,秦临敏锐地感受到了一丝不对劲,他抿唇,有些担心地看了嫂兄一眼,最后轻轻扯了一下身边师傅的袖子,向他投去了一个疑问的眼神。
白羽揉揉他的脑袋,示意他出去再说,一旁沈鸳也眯着眼跟这师徒二人一起出去了。
屋里又只剩下了秦时和阿浓两人。
夜已深,雨已停,只有烛火随风跃动,发出轻轻的噼啪声。
阿浓动了动有些发僵的手,片刻声音听不出情绪地开了口:“我累了,想回房休息。”
床上气息虚弱的青年微微一动,睁开了紧闭的双眼。他看着她,眼底全然没有装睡被抓包的尴尬,只不舍而留恋地用指腹轻轻摩挲着她的手背,轻轻叹了一口气:“我怕自己一松手,以后就再也抓不住你了。”
阿浓心头一酸,飞快地站了起来,带着几许狼狈地转过了头:“你……休息吧,我回房了。”
“阿浓!”秦时急急地撑起身子低唤了一声,“对不住,是我不——咳咳咳咳,不,咳,不好……”
“够了别说了!”阿浓拼命忍住了汹涌而至的泪意,硬着声说道,“我现在只想一个人静静。”
秦时沉默,片刻方才低声叹道:“好,你去吧,好好休息。”
阿浓没有再停留,低着头快步走出了屋子。新房礼堂都已经布置好,院子里红彤彤一片,在夜里也显出了几分喜庆,少女下意识握紧双拳,心头越发地乱了。
“娘——!”
就在她即将进屋时,不远处秦母的房间里突然传来秦临惊慌失措的尖叫声,阿浓一个激灵回过神,脑中蓦然浮现了雪娘的脸。
秦家出了事,村里的人都动起来了,因此眼下虽然夜已深,村人却大多还没睡,尤其是方才秦时到家的时候,秦家更是进出了许多人,而她心绪混乱,竟忘了提醒白羽他们要小心雪娘,眼下……
少女脸色发白,再顾不得其他,转身便往秦母的房间跑去。
***
阿浓猜得没错,秦母确实是被雪娘挟持了——老太太早前撑不住已经睡下,玉竹原本陪着她,但听到阿浓回来的消息她就赶忙出来了,因此给了雪娘可趁之机。
“你到底是什么人?”看着被闻声而来的众人围了个水泄不通,神色却没有半点惊慌的雪娘,阿浓微微沉了眼。
“我是谁……”正一手勒着秦母,一手用刀子抵着她咽喉的女子闻言哈哈大笑了起来,她侧头看了看神色惊慌的秦母,那双素来漾着温柔笑意的眼睛一下子泛起了猩红的恨意以及豁出了一切的决绝,“我是来向这恶毒女人索命的!”
计划已经失败,秦时很快就会查到她身上,雪娘知道自己没有时间再去仔细筹谋了,她只能把握这最后的机会,用这等玉石俱焚的方法报仇。
“我娘才,才不是恶毒女人!”秦临握紧了拳头,红着眼睛愤怒地瞪着雪娘。
“她不是?那是你不知道她从前做过什么事!”雪娘恶狠狠地瞪着秦临呸了一声,秀美温柔的脸一下子变得狰狞,“恩将仇报,狼心狗肺,这世上没有比她更自私卑劣之人!”
秦母近来已经很少犯糊涂了,听了雪娘这话,她不知想起了什么,忽然脸色大变整个人都僵住了。
雪娘与她靠得近,一下就感受到了这变化,她低下头,神色讥讽地笑了起来:“怎么,终于想起来自己做过的亏心事了?我还当你要装疯卖傻玩失忆一辈子呢。”
秦母双目惊恐地瞪大,脸色青白交加,嘴巴也不受控制地抖动了起来:“你……素,素琴……”
素琴?阿浓一愣,她好像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但还没来得及细想,雪娘已经恨声大笑起来:“是,我就是来替那个好心救了你,却被你害死全家的素琴报仇的!”
秦母如遭雷击,脸色瞬间变得灰败如土。
一旁众人不知发生了什么事,顿时面面相觑,因雪娘眼看着情绪很激动,大家一时都不敢轻举妄动。白羽不着痕迹地对某处点了点头,而后神色淡淡地问道:“你要怎么样才肯放了大娘?”
雪娘还没回答,院子外头突然闪电般冲进来一人,满脸通红不可置信地看着她:“雪娘!你,你这是在做什么?!”
是陈大壮得到消息赶来了。
“我……”雪娘瞳孔微缩,有一瞬间的颤抖,但心里熊熊燃烧的仇恨之火很快就把心头那一丝动摇烧成了灰烬。她别过眼,不敢再去看这个老实憨厚,自相遇初始就一直对自己百依百顺的汉子,只暗暗深吸了口气,转头将充满仇恨的目光落在了秦临身上,“要我放过她可以,但她害得琴姨眼睁睁看着常兴哥死在她眼前,我要她也尝尝眼睁睁看着儿子死去的痛苦!”
“你疯了!快给老子住手!”陈大壮蓦地瞪大眼睛,眼底的愤怒与慌乱几乎要凝结成水滴落下来,他额角青筋直跳,下意识就要冲上去阻止妻子。
“再敢过来我就杀了她!”雪娘见此心中一慌,下意识将刀子往下压了压,陈大壮顿时浑身僵硬,不敢再动。他绝望而不解地看着方才还温柔可人的妻子,不明白为何一会儿的功夫她就变成了这样。
见他失魂落魄地立在那,雪娘深吸了口气,用力眨开了眼底泛起的水光,僵硬地看向了秦临,对那面色愤怒的男孩淡淡道:“只要你肯自尽在你娘眼前,我就放过她。”
“不!别伤害我的孩子!”秦临还没说话,秦母已经尖叫了一声,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握住雪娘架在自己脖子上的刀子,用力地将它往自己的脖子抹去,“我做的孽我自己背!”
“娘——” 秦临顿时吓得哭叫了起来。
“大娘不要!”阿浓也瞳孔剧烈一缩,叫这惊险一幕吓出了一身冷汗。
千钧一发之际,只听得“碰”的一声脆响,秦母手里的刀子被一物狠狠击飞出去,同时一道闪电般的身影自房梁上冲下,一把揽过秦母将她从雪娘手中救了出来。
是沈鸳。
发现秦母被劫持的第一时间,白羽便让她借着夜色掩护翻上了房梁,寻找合适的救人时机。方才雪娘叫秦母叫了一跳,手中刀子下意识松了片刻,她看准空隙,快又狠地出了手,这便险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