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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上就已经有伤了。”
“新伤?”
“别问我太多事情,我们兄妹二人追随的是太后,你只是……只是……”
“我只是备用,以防万一。嗯,要是我也会这么做的。”
“你倒有自知之明。”
门又开了,这回来的是真正的侍者,送来了迟到的午膳,一有外人在,孟娥再不说话,站在一边当摆设。
一顿饭还没吃完,东海王被送回来了,面无表情,也不客气,坐到皇帝对面一块吃饭,几口吃罢,往椅榻上一倒,一幅懒得开口的冷淡神情。
侍者们利落地收拾碗筷离去,服侍皇帝与东海王的人不少,可是没有一个人留下来,两人早已习惯,也不见怪。
孟娥留下了,她是侍卫,不是侍者。
东海王腾地坐起来,死死地盯着皇帝,“你撒谎了,对不对?”
“什么撒谎?”韩孺子端起茶细品慢咽。
“别装糊涂,在勤政殿里你说的那个故事,全是你编造的,对不对?”
“景公和殷宰相替我作证了。”
“哈,他们两个是想讨好太后,所以才配合你编故事,你的胆子够大啊,还是有人提示你?杨奉,肯定是杨奉,他让你这么做的,肯定没错。”
“你错了。”韩孺子摇摇头,“我当时说的都是心中实话,当初武帝召见儿孙,你肯定也参加了吧?”
“当然。”东海王站起身,像是要发怒,随后又坐下了,困惑地说:“我知道有这么一件事,可我什么都不记得了,你只比我大几天而已,怎么可能记得这么清楚?”
“那不仅是我第一次见到武帝,也是第一次离家,印象怎么会不深?”韩孺子坦然地说,发现对东海王撒谎比对孟娥容易多了。
在孟娥面前,他总是先想一下要不要使手段,念头一动就被看出破绽,对东海王,他却一点愧疚之意也没有,也就不需要掩饰。韩孺子终于开始明白杨奉那些话的含义:纠结于仁义与权谋,只会令自己门户大开。
东海王半信半疑,看到皇帝露出沉思之色,又觉得自己上当了,“反正你是个骗子,但你只能骗一时,太后看穿了你的把戏,现在你还有用,等到齐国之乱平定,我舅舅班师回朝,你就没用了,到时候,哼哼。”
韩孺子笑了一声,“齐国之乱会被平定吗?”
“你是骗子,大臣也不是好人,个个都有私心,被你一通胡说八道,他们终于肯尽心尽力,廷议还没结束,就又凑出了二十万军队。后来又有消息传来,齐王虽然打了胜仗,损失也不少,攻到洛阳就停下了,离函谷关和京城还远着呢。大家都说齐王想要……我跟你说这些干嘛?”
“齐王想要趁势联络各方诸侯和天下豪杰,并力西进。”韩孺子替东海王把话说完。
东海王盯着皇帝,过了一会站起身,“以后你会死得很惨。”说罢走进东边暖阁。
天很快就黑了,晩饭是几样点心,东海王不肯出来,命令侍者端进自己的房间,孟娥不吃饭也不喝水,就那么一动不动地站在角落里,好像已经完全忘了与皇帝之间还有一场未完成的交谈。
慈宁宫前后两进,皇太妃住在前院,皇帝与东海王住在后院,房间很充足,可是为了便于保护,两人还是共享正房的两间暖阁。
入夜不久,孟娥退去,她是皇宫侍卫的一员,必须按时轮值,不该她在的时候一刻也不能多留。
孟娥前脚刚走,上官皇太妃来了,带来两名太监和两名宫女,“以后就由他们专门服侍陛下和东海王。”
皇帝身边的侍者经常更换,这回像是要固定下来,四个人都很年轻,尤其是两名小太监,都是跟皇帝差不多年纪的少年,两名宫女稍大一些,也不超过二十岁。
东海王不敢在皇太妃面前无礼,从暖阁走出来拜见,装出很高兴的样子,问道:“你们叫什么名字?这些天换的人太多,我一个也没记住。”
“奴婢赵金凤。”
“奴婢佟青娥。”
“奴才梁安。”
“奴才张有才。”
宫里的名字都很朴素,东海王也不放在心上,笑着对皇太妃说:“太后真是沉得住气,也只有太后能镇住这些大臣,若是没有太后,不知道朝廷会乱成什么样子。”
皇太妃与太后的容貌颇有几分相似,只是经常微笑,显得柔和许多,“可也有不少人说,就是因为太后,朝廷才会这么乱。”
“谁说的?抓起来关进大牢,劾他一个大不敬。”东海王像是真被气到了。
皇太妃笑容更盛,随后叹了口气,“抓是抓不完的,眼下正是用人之际,更抓不得了。”
韩孺子没有参与谈话,可他有一种感觉,皇太妃是为他而来的。
东海王东拉西扯了一番,最后终于说到他真正关心的事情:“要说朝廷里谁是忠臣,肯定是太傅崔宏,这跟他是我舅舅无关,我在舅舅家住过很长时间,亲眼看到舅舅不分日夜地为国家操劳,他经常说:‘崔氏以外戚取得富贵,若不尽忠尽责,日后有何面目去见武帝与武皇后?’”
“咱们都知道崔太傅的一片忠心,否则的话,太后也不会将平定齐国的重责交给崔太傅。”
“可气的是那些大臣,居然污蔑我舅舅与齐王勾结,这怎么可能?我舅舅官至太傅、爵至古阳侯,亲属皆在京城为官,齐王若是得逞,崔家首先倒霉。”
皇太妃笑着点头,“东海王年纪虽轻,见识倒多,可叹那些大臣,还不如你一个孩子看得明白。”
“大臣各怀心事,没准想着投靠齐王升官发财呢。”
皇太妃没接这句话,看向一直不开口的皇帝,“陛下今天的表现非常好,没想到陛下还能记得那么久以前的事情。”
东海王真想高喊一声“皇帝是骗子”,却不敢吱声,只得悻悻地退到一边,虽然与皇帝共住一间正房,他在皇太妃面前却没有坐下的资格,只能像太监、宫女一样站着。
“别的事情朕也不懂,可是齐王世子怀疑朕不是桓帝之子,绝不可忍。”韩孺子答道,抬头瞥了一眼东海王,看到他露出鄙夷至极的神情。
“那次聚会我也有印象。”皇太妃微微仰头,“那是武帝唯一一次召见所有儿孙,记得那天早晨,我和太后一块送你们的皇兄出府,那时候他还不是皇帝,连皇太孙都不是。回来之后他很高兴,说皇帝爷爷很喜欢他,将他抱在怀里说了好多话。”
皇太妃的声音里满是温情,韩孺子和东海王却不敢接话,自从进宫以来,这是第一次有人向他们提起皇兄。
皇太妃长叹一声,“对了,先帝的谥号已定,思帝,道德纯一曰思、大省兆民曰思、外内思索曰思、追悔前过曰思,对我和太后来说,这是思念的思。”
韩孺子和东海王更没法回应了。
“还有陛下的年号,太后有一个想法,以为陛下是思帝之弟,兄终弟及,不算继承,而是代立,所以年号没必要更改,还是‘功成’,功成元年、功成二年……一直用下去,陛下觉得怎么样?”
韩孺子甚至没料到这种事情还会征求自己的意见,于是点头,“这样挺好。”
皇太妃笑了笑,起身道:“陛下安歇吧,有什么需要,告诉侍女直接通知我就好。”
韩孺子点头,没明白皇太妃来这一趟有何用意。
两名太监和两名宫女送皇太妃出门,东海王蹿到皇帝面前,极小声地说:“你没明白太后和皇太妃的用意吗?”
“什么用意?”
“年号‘功成’,是从《道德经》里摘出来的,用在前皇帝身上,是‘功成弗居,夫唯弗居,是以不去’的意思,用在你身上——那是告诉你‘功成身退’,太后就要收拾你了!”
第二十五章 奇怪的宫女
宫女佟青娥留在东暖阁服侍皇帝,很快就铺好了被褥,帮皇帝换上睡觉时的小衣。
韩孺子早已习惯受侍者摆布,木然地配合,脑子里胡思乱想,太后、东海王、孟娥、杨奉等人轮番登场,不给他一点空闲,以至于好一会才发现佟青娥仍站在床边,可他已经换好小衣,只等躺下睡觉,用不着别人服侍了。
“还有事吗?”韩孺子客气地问,心里却想,名字里有“娥”的宫女一定不少,孟娥、孟徹没准都是化名。
佟青娥莫名其妙地有些脸红,轻声说:“奴婢服侍陛下就寝。”
韩孺子从来没见过哪位宫女像她这样害羞,微笑道:“你已经服侍过了。”
“嗯。”佟青娥没有动。
“你是第一次服侍别人吗?”韩孺子很愿意与人聊天,之前是求之而不得,那些太监和宫女跑得一个比一个快,谁也不愿意留在皇帝身边,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忙完自己的活儿之后不肯离开。
佟青娥点点头又摇摇头,“这是奴婢……第一次……服侍陛下。”
“我没有特别的要求,这样就可以了,别的侍者通常睡在那边的榻上,你若是嫌小,去别的房间睡也可以,我晚上睡得沉,从来不叫人。”韩孺子倒希望自己的卧室里没有外人。
佟青娥的脸更红了,声音也变得更低,“我可以……可以……睡在陛下的床上。”
韩孺子扭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床,这是一张很宽大的架子床,几乎能当间小屋子,可是一名宫女提出这样的要求似乎有些太过分了,韩孺子寻思了一会,问道:“你不习惯睡椅榻?”
佟青娥低头不语。
“也是,那张椅榻很小,我躺上去还要蜷身,你睡着就更小了。”
佟青娥比十三岁的皇帝大了五六岁,个子高出半头,略显丰腴,的确更占床铺。
“好吧,你睡在我的床上。”韩孺子同意了,他从小就没对任何仆人颐指气使过,进宫之后更是不会,“但是不要告诉别人,你知道,宫里管得严,若是被人发现你不守规矩,很可能会受到惩罚。”
韩孺子还记得那两名只因没看到皇帝偷偷写信就被狠狠打了一顿的太监。
佟青娥轻轻点头,缓缓坐在皇帝身边,离他很近,近得几乎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那就休息吧,睡个好觉。”韩孺子站起身,向佟青娥笑了笑,迈步走到桌边,吹熄蜡烛,摸黑来到椅榻前,躺在上面,那里有宫女早就备好的小枕薄被,天已不算太冷,盖着正合适。
“陛下……”大床那边传来佟青娥惊讶而困惑的声音。
“你睡我的床,我睡椅榻。没关系,我从前睡的床比椅榻大不了多少,睡大床还真不习惯呢。哦,记得明天早点叫醒我,咱们好换过来,免得被人发现。”韩孺子翻身入睡,心想这真是一名古怪的宫女,不过愿意说话甚至敢向皇帝提要求,终归是一件好事。
很快,他又开始想其它事情了,究竟是“功成身退”,还是“功成弗居是以不去”?沿用前皇帝的年号,有过这种先例吗?想得多了,他总觉得“功成”两个字似乎有些不祥的意味。
然后他就睡着了,本来还以为会被孟娥半夜推醒,结果一觉睡到次日凌晨。宫女佟青娥将皇帝唤醒,服侍他穿衣,然后通知外间的小太监,小太监又叫来早已等候在屋外的更多太监与宫女,开始为皇帝梳洗打扮,准备去给太后请安。
韩孺子发现一件奇怪的事,佟青娥的神情似乎有些抑郁,对皇帝的让床之举不仅没有感激,好像还很失望。
身边围绕的人太多,韩孺子没法过问,只是觉得这名宫女比孟娥还要奇怪、还要难以讨好,要不是怕连累她,真该问问杨奉这是怎么回事。
杨奉今天根本没有出现,平时他都是先护送皇帝去给太后请安,有时候还会送皇帝去凌云阁听课,然后才去忙其它事情,今天他却消失了,彻底将皇帝留给了上官皇太妃。
吃过早饭前往凌云阁的时候,杨奉仍然没有出现,在御花园里,与皇帝汇合的勋贵侍从一下子由十五六人增加到将近五十人,排成数行,在礼官的引导下,恭敬地向皇帝跪拜。
皇帝的勋贵侍从多达四五百,大都见不到皇帝本人,之前太后选择了十五六名与皇帝年纪相仿的少年进入御花园,这回增加到三倍名额,年纪最大的有三十来岁,其中数人隆鼻深目,很像是远方之国入侍的王子。
奇怪的感觉在韩孺子心中越来越深,他能明显感觉到这些侍从比平时更显敬畏,人数虽多,跪拜的时候却是鸦雀无声。
相应地,护送皇帝的太监与侍卫也增加到百余人,御花园的甬路都有些拥挤了。
“杨公去哪了?”韩孺子忍不住问身边的左吉。
左吉也不像平时那样总是微笑,低声答道:“杨公被太后委以重任,出京去了。”
韩孺子大吃一惊,停下脚步,身后的一长串队伍也急忙停下,后面的人收势不及,撞在了一起,好在没人摔倒。
“出京?去哪了?”韩孺子觉得自己像是被抛弃了,没有杨奉,他有点不知所措。
左吉也吃了一惊,后悔自己多嘴,但是话已不能收回,只得说:“太后招募使者,前往关东各诸侯国传谕圣旨,杨公应诏,与右巡御史申大人昨晚就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