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叫简玉珏?就是隔壁青州的解元?”
去年秋闱,青州出了一个十六岁解元,姓简名玉珏。当时因青州就在应天府城邻壁,京府都闹得轰轰烈烈,不过后来到了春闱便没什么消息,众人以为不过是昙花一现。他也以为如此,毕竟纵是幼年天资卓绝,之后趋于平庸的也不在少数。
“嗯。” 简玉珏神『色』温和地应了一声。
果真是简玉珏,李掌柜心叹,从方才看下来,他不该是如此平庸之人啊,为何春闱没什么消息呢,难道失利落榜?
李掌柜不知其中有何曲折,但也不想挑人伤口。他看了看柜台上的一堆铺名,转移话题道:
“玉珏,我想了一晚上这铺子名,也没想出个好的。你与这铺子算是有缘分,能不能替我想想,好让我给东家增点颜面。”
简玉珏今日借了烛火,原就在想该如何相还,是以听的李掌柜所言也就没有推却。
他只想了一会儿,起声道:“掌柜觉得珽方斋如何。”
“方正于天下,珽然无所屈。”
李掌柜默念了几遍,面上泛起喜『色』,“好,好!”
***
去往郴州的官道上,是一架富丽堂皇的单骑马车。
虽说内里装饰精致,但比起双骑,车厢还是要小的多,苏宓坐在秦衍身旁,贴着右侧一角,生怕自己挤到他。
“督主,你这次去郴州要多久呀。”苏宓忍不住询问。
“在苏宅等我。”
“嗯。。。。”
虽说秦衍没回答,不过他的意思便是会来接她了。那要是秦衍在郴州多呆几日,她还能在家多陪陪虞氏。苏宓这么一想,心里头还有些雀跃。
秦衍掀眸看了她一眼,无声地扬了扬唇角,将手中书册翻过一页。
正是冬日清晨,官道残余些『露』水湿滑,因此马车行进的不快。苏宓撩开窗牖上的垂纱往外看,眼下才驶出京府的南城关,路过的是几个田间的庄子。
暖阳下,几个稚童坐在田地的草垛上,伏着石墩上用冬枣玩推枣磨,苏宓顿觉的有趣,她记得自己儿时也这样玩过。
苏宓就这样一直伏着看着窗外掠过风景,许久之后,耳边突然窜入一道低沉的嗓音,近的仿佛就在耳畔。
“在看什么。”
苏宓一惊之下转过头,是秦衍的侧颜如玉。
他探身将苏宓围在角落,左手则顺着苏宓手指撩开窗纱的弧度,又往上提了提,与她一样看向窗外。
从苏宓处看,他眸『色』如墨,鼻梁高挺,开了一个结扣的领褖,还能隐隐看到锁骨的边缘。
苏宓忙心虚地别开眼,可大概因靠的太近,秦衍身上的清冷檀香一阵阵沁入她的鼻尖,又教她忽然想起替秦衍擦身那日,看到的莹白如玉,就在方才看到的锁骨之下。。。。
“督主,我在看,几个。。。。”
“什么?”秦衍回过头看向苏宓,似笑非笑地望着她。
苏宓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薄唇张合,脸憋的通红,支支吾吾了半天,最后脑子是彻底什么也想不起来了,索『性』不再说话。
秦衍满意地看着苏宓慌『乱』的模样,终于放下抵着窗纱的食指,哼笑了一声,
“没什么好看,便不要往外看。”
苏宓点了点头,看向秦衍,他已经回到厢座上,手重又捧起一本书册。
督主好像是什么都不管她,可有时候也管的挺多的,糖不能吃,现在坐马车都不能往外看了,可难道还往里看么,车里又没什么可看的。
第四十二章()
马车缓急交替; 辘辘而行; 终于赶在苏琦成婚的前一晚到了江陵城。
城南的苏宅; 青灰砖瓦重新整葺过; 檐角挂着两只印着喜字的红灯笼; 楠木大门也被朱漆重新刷过; 焕然一新; 沿着粉墙十步一隔便是红『色』绸带,满满洋溢着喜气。
苏明德笑容满面地并着虞氏一道往沿路的街口展望,左顾右盼地等着京府来的马车。
驶过了好几辆未停; 虞青娘身后的春兰眼尖,瞧到了最前头转角过来的一匹马车,坐在车前板上的正是春梅。
“老爷; 夫人; 是小姐的马车,小姐回来啦!”
“在哪里?”
虞氏循着春兰手指的方向急急地眯眼看去; 果然; 那辆马车正往门口驶来; 她眼神不如春兰; 但也能看出那马车渐行渐缓; 有要停下的迹象,她的宓儿可终于要回来了。
***
苏宓透过偶尔被风吹起的绉纱; 看向四周的路景渐渐熟悉。
她略微探起身朝着帏裳外询道:“春梅,是要到了么?”
“到了到了; 小姐; 快到了,奴婢都看到老爷夫人啦。”春梅高兴地说道。
“嗯。”苏宓嘴角弯起,慢慢坐了回去,她看了看身旁还执着书的秦衍,低声道,“督主,我等会便下去了。”
苏宓也知道她这句已是在没话找话,可是她还是忍不住想提一下。
秦衍淡淡应了一声,视线依旧落在手上的书简。
苏宓看着秦衍没有抬头,心里蓦然觉得有些失落。也不知道他去郴州几日,这都快走了连看都不看她。
待马车将要停定,苏宓不甘心地又喊了一声。
“督主。”
秦衍此时终于抬眸,“嗯?”
“我下车了。。”
苏宓这次说完,看了秦衍一眼,也不等他搭话,红着脸便下了马车。
秦衍看着被苏宓带起轻动的帏帘,扣下手中来回翻了不知几次的书册,向后靠在绸靠上,阂上了眼。
呵,他竟然有些。。。。舍不得。
***
苏明德两手交握,看着春梅扶苏宓下车之后,她身后的帏裳便不再动,不一会儿,马车转了个头,往回疾驰而去。
他收回视线,笑着对苏宓询道:“宓儿,督主他是回别苑?”
“不是的,督主这次正好有事要做,只是送我回来的。”苏宓怕秦衍行程隐蔽,也就没提他去郴州的事。
苏明德掩下失望,一边引着苏宓进门,一边重又笑道:“啊,督主贵人事忙,应该的应该的,宓儿回来了也一样。”
“晚飨都备好了,你娘可是吩咐灶房煮的都是你爱吃菜。”
“谢谢爹。”苏宓得体地笑笑,她很清楚,苏明德对她的好不过看在秦衍的份上。
苏明德还在继续朝着苏宓说些客套话,虞青娘瞟了他一眼,神『色』不耐,只顾自己挽上苏宓的手臂,往内走去。
府里的装饰也是显而易见的翻新过,大红喜字随处可见,甬道边的冬青枝条上都缠着好几颗红『色』绣球。
二进院的正厅里,晚饭备的丰盛,摆满了整整一张楠木桌。
赵姨娘,苏珍,陆姨娘,还有苏家最小的女儿苏彤也都在饭桌上,看到苏宓来了,纷纷起身,那笑容看起来就好似以前与苏宓不知有多亲近。
席间谈笑阵阵,赵姨娘惯会说些捧场的话,因此算是热闹不已,当然她时不时地,‘碰巧’会提起苏珍的婚事,只是苏宓不接她的话茬,她最后也只能自己揭过去。
这般随意吃了一阵,勉强能当作是其乐融融。可苏宓总觉得哪里有些奇怪,又说不出哪里怪。快到饭尾,她才想起来,是苏琦!
明日就要成婚的人,她竟然在饭桌上见都没见着,看似还未回来,但也无人提起,本就仓促的亲事,此时一看更是透着古怪。
待晚饭毕,虞青娘带着苏宓一并回到了她原本的小院。
春梅去烧些热水泡茶,苏宓便跟着虞氏在小院里走了一圈,顺道消消食。
半年不在,院子里还是收拾的一尘不染,墙角还额外种下了几颗冬树,不用问她也知道是虞青娘每日着人来整理,苏宓的心头一暖,挽着虞氏的手又紧上了几分。
苏宓走走看看,忽然想起饭桌上的疑『惑』,“娘,为何我没见到大哥?”
虞青娘脚步顿了顿,“苏琦他还在县里的铺子里,要明日清早才回来。”
“可明日就是他成亲之日。。。”明日清早回来是不是太晚了些。
虞青娘拉着苏宓,坐上了廊下的藤椅,“宓儿,其实苏琦,他都不知道自己要娶妻的事。”
“啊?”
“你回门那日走后不久,苏琦刚巧赶回来。一回来就被你爹喊进了书房,我也是后来才知道,你爹是要他娶周家的小女儿。”
虞青娘叹了口气,说起苏琦,毕竟是半道过继来的,要她亲厚她是做不到,但苏琦与苏珍赵姨娘的脾『性』不同,平日里话不多,遇到她也只喊夫人,守规矩的很,其实是个不错的孩子。
“那,大哥他是不愿意?”
“嗯,他当然不愿意,所以后来就偷偷跑回了县里。谁知道老爷和赵姨娘知道他明日回来,就安排了这一出。老爷还在府里下了吩咐,谁都不许告诉苏琦,连我也不知道他回的是哪个县。。。。不然我一早就与他说了!”
苏宓看着虞青娘说完之后有些愤愤的表情,隐隐觉得此事与自己也有些关系,毕竟苏宓知道虞青娘对苏琦素来并不怎么上心,若只是他被『逼』着娶妻,虞青娘绝不会是这番神态。
“娘,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爹为什么要『逼』着苏琦现在就成婚?”
“哼,”虞青娘哼了一声,“宓儿,你爹是想让苏琦早日有后,让他的孩子,过继一个到你和督主的名下。”
“什么?”苏宓惊讶道,她怎么也没料到苏明德还有这样一个想法。
“宓儿,娘知道督主对你好,但也保不准对你好一辈子,以后总要个孩子依靠,但是,”虞青娘话锋一转,“这孩子也绝不能是从苏家过去的。”
苏宓还未接受苏明德的想法,虞青娘的话又让她措手不及。
待她敛眉低头思索了一阵,苏宓抬头对上虞青娘的视线,
“娘,我喜欢督主。”
这么前言不搭后语地来了一句,让虞青娘有些不明白,“宓儿,你在说些什么,娘是说。。。。”
“我知道您说的什么,但我只想陪着督主,督主以后若是有这个心思,那我再与他商量,要是督主不提,那我陪着他就是了。”
“可是没个孩子,以后督主对你倦了,你一个人怎么熬啊。”
虞青娘担心的就是这个,现今新婚,督主宠着苏宓,她看得出来,但以后呢,谁能保证一辈子。当初苏明德娶她的时候,不也是口口声声对她好一世的,可娶了赵姨娘,不还接着是陆姨娘么。
“反正我不会提的,你让爹也断了念想。”
太监没有子嗣,苏宓是知道的,这是督主的伤心事,她从来都没想过要提起,谁说了她都不要提。
虞青娘看着苏宓,一副倔『性』又上来的样子,无奈的摇了摇头。
。。。
第四十三章()
正月新春; 月末的二十八; 江陵城瑞裕绸缎庄的苏家长子苏琦娶妻一事引得不小的轰动。
不提苏家本身在交州算是富贾之流; 就只说半年前苏家的嫡女嫁与了东厂厂督; 那家势就不可同日而语了。
天『色』未亮; 江陵城还笼罩在一片黑幕之中; 唯有苏家的宅院已是灯火通明。宅里的下人们一个个开始有条不紊地摆放筵席用的桌凳。
这次苏家请的人多; 席子从中院一路摆到了前院,厅内,耳室; 除了女眷们呆的内院,其他各处满满都是喜桌朱布,红纸剪窗。
宅子门口的石子路上; 也早已备好了迎亲用的喜轿和新郎骑坐的红头马; 只等着新郎出来,便骑着这马去往周家接娶新娘。
整个苏宅都沉浸在喜气的氛围之中; 然而书房门口; 来回踱步的媒人却是愁容满面; 时不时往里头探一下头; 一脸焦『色』。
许是呆的久了; 媒婆轻轻叩了几下木门,“苏家老爷; 这,得快些去迎亲了; 不然就怕误了吉时。。”
直听到房内传来一声闷响; 媒婆稍微放下了心,所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苏老爷总不至于还搞不定他的儿子吧,要是此事黄了,她这个媒人怕是以后也都不用在江陵城做了。
书房内,苏明德一脸怒容靠坐在案桌后,旁边是替他顺着气,捶着肩的赵姨娘。
桌前的地板上,则还跪着一个年轻的男子,细看之下,才有一点肖似赵姨娘。
他的脸轮廓分明,剑眉星目,看着地面的双眸带着冷『色』,此时面无表情,跪了大半个时辰,连脊背都不曾稍弯。
“苏琦,你娶不娶!”
“不娶。”
苏琦的声音冷冷清清,却又无比坚决。
叫他清晨早些回来,他还以为是家中出了事,谁知看到的竟是这番景象。
“呵呵,一个两个都要反了天了?”苏明德气道:“我是你爹,我替你定下的亲,你凭什么不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