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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督主,你回来了。”许久没这么喊,苏宓喊出口觉得有些生涩。
“嗯。”秦衍顺势拉过她一并坐下。
两人有一阵沉默,秦衍不是多话的人,苏宓这几日心里都是苏家的事,一时也寻不到什么话题。
其实往深处想,她与秦衍一直都是没什么交集,走到如今,她自己都觉得有些奇异,娘以前和爹还是一道从最小的作坊做起,挨过那么多苦,如今还是被伤透了心。
那她和秦衍。。。。督主甚至从没说过喜欢她的。
苏宓蓦然觉得自己有些矫情,不想叫秦衍看出来,于是她状似颇为自然地替秦衍夹了一筷,“督主,你尝一尝这个云腿馅儿脯,还有这个合意饼。。。。”
除了桌上比平日少了一半不止的膳盘,连菜『色』都看起来也有些怪怪的。
秦衍用食讲究,不然也不会哪怕去一趟江陵城,都要新雇一个京厨。是以于他来说,眼前显而易见不是出自督主府惯用的厨夫。
再加上苏宓这番期待的神情,秦衍不由得好笑道:“这些都是是你做的?”
苏宓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看模样她也觉得是明显了一些,不过,“督主,我尝过了,不难吃的。”
相反,她还觉得很好吃呢,不过苏宓没好意思这么说。
秦衍笑着拿起筷箸试了一口,等到将之都咽了进去,饮了口清茶,才道:“嗯,很好。”
苏宓从头至尾看着秦衍的神『色』,从一开始期待,到后来心里头泛起满满的失落。
秦衍不是会藏自己情绪的人,因为他以往对外人从不需要隐藏自己的喜怒,也因此才盛传他的喜怒无常。
是以,尽管秦衍这次难得的已经是尽量掩饰,苏宓还是瞧见了他第一口时几不可见的皱眉。
她本应该要高兴的,督主是在哄她开心,但转念一想,大概受了苏家的情绪影响,她越加觉得自己没用,到现在为止,她好像也没什么事,是能让督主满意的,
这样的自己,怎么会值得督主喜欢。
“督主,你不要吃了,膳房有备好的膳食,我让冯宝端上来。”苏宓低头轻轻的说道,“我做的不如他们做的好吃,我知道督主不喜欢的。”
“不是,你做的比他们好,” 秦衍放下筷子,牵过她的手,“但我也的确不喜欢。”
前面那句大概只是督主安慰她罢了,苏宓的头沉的愈低,“嗯。”
秦衍的指腹摩挲过她粉『色』花蕊一般的指尖上,视线落在那纤白的手指上,被热油溅到的明显的几处红块,薄唇抿成一条直线。
“还疼不疼。”
***
兰姨与虞氏相识多年,二人自然是情深,于是在知道了此事之后,兰姨便与苏明德辞了行。
她与一般的下人不同,没有签死契,而且苏明德也存了希望她能说服虞青娘的心思,一待招到了新的厨娘,他就放了她离去。
兰姨代替苏宓陪着虞青娘,没有劝她回苏宅,更多的是想宽她的心,省的她再想些无谓的事。
今日,两人逛着逛着便到了永安街上,兰姨一边说些家乡的趣事,好不容易看到虞青娘的脸上带起了抹笑意。
突然,那笑意僵在唇畔,虞青娘霎时松开挽着兰姨的手,飞奔进涌动的人『潮』里,像是突然发了疯一般的追出去。
兰姨来不及细思,立马跟上,连连走了两条街,在与永安街相衔的安庆街尾,才追上了虞青娘。
她双手撑着腿,弯腰喘气道:“青娘,你这是突然怎么了,看到谁了?”
虞青娘有些犹豫道:“兰姨,我好像看到宬儿了,也不是,就是与宓儿长得有些相似,也不是非常像,就是感觉。。。”
兰姨心疼地拉过她的手,听着她的语无伦次,“青娘,我这几日跟你说的好几次了,这件事,就是赵姨娘耍出的把戏,你别再想了,宬儿他,没这个福气。”
虞青娘尤不死心,“兰姨,你还记得当年,那小婴孩,与宓儿一点都不像的,或许,当初她良心发现。。。”
“青娘,”兰姨不想看她继续如此,狠心道:“纵是当初赵婉真做了那种下作事,以她的心『性』,也绝不会留着活口,有些事过去了,你再瞎想,只能自己憋出病来!你别忘了,你还有宓儿和娴儿,你若是有事了,她们怎么办。”
虞青娘闻言低头闭上眼,无声的抹了抹眼角的水汽,
“兰姨,我们回去吧。”
***
简玉珏今日走出夕水巷子的时候,心口总觉得有些不安,那抹熟悉的钝痛沉寂了大半年又开始折磨他,教他只得偏进小路,休息了好一会儿才好。
上官琰是好不容易才赶上他,不满道:“简玉珏,书斋出来,你走的那么快也不说一声,我现在又不要你做食客,你跑什么。”
简玉珏扶着墙,看了上官琰一眼,“不知为何,我心口疼。”
上官琰习惯地想与他抬杠,在瞥见他苍白的嘴唇时,笑意顿失,“疼得重么,我带你去看大夫。”
“无碍,只休息一阵就好。”
“好不容易卢冠霖他们都不寻你的事了,你可别栽在自己手里。”上官琰边说,便扶起简玉珏,“走吧,先回国子监。”
“嗯。”
第八十二章()
日子不紧不慢地过了半旬; 虞青娘在兰姨的陪伴下心情好了许多; 苏宓才暂时放下了担忧; 不过因着兰姨向她提起那日街上的事; 她便背着虞青娘; □□梅去青州刘稳婆的住处打探了一番。
“小姐; 奴婢收回的信说; 十几年前的事,那些邻户也记得不真切,但应该是没带什么婴孩回来的。”
“好; 我知道了。”
说起来,苏宓也是凭着感觉想再去查一查,毕竟当初若真是赵姨娘为了苏琦继承家业做了此事; 她与兰姨一样; 不信赵姨娘会留着她弟弟一命。
但到底是自己的至亲,苏宓始终想要探个究竟; 或者说哪怕多一个希望也好。
她曾问过虞氏; 当年虞氏生了她之后没过几日; 刘稳婆就离开了江陵城; 举家回青州老家安置。
所以苏宓觉得; 若是弟弟没死,刘稳婆想找人伢子; 不敢在江陵城,也定然会回到熟悉的老家; 至于途中的其他地方; 刘稳婆又怎会知道这类交易的黑市在哪。
“小姐,你就别愁了,奴婢看这就是赵姨娘想借着夫人的弱点陷害她捏造出来的,若不然,她还有胆子这样说出她的歹行啊。”
春梅说的好像也有几分道理,难道真的是她和虞青娘当局者『迷』了。
“算了,春梅,先把账册拿过来吧。”
“好的,小姐。”
春梅捧着一叠放到了案桌上,这是从年前到现在积起来的账本,旧书铺子只是一部分,更多的是其他各地的田产商铺,冯宝虽帮理了很多,但还是需要苏宓过目。
苏宓对了一会儿,春梅站在旁侧似是想起来什么道:“小姐,对了,李掌柜说他过了初六,想请五日的假。”
“五日?掌柜还说些其他什么了?”
苏宓觉得有些奇怪,她知道李掌柜没什么亲人,突然请这好几日,不会是出了何事吧。
春梅想了想,“掌柜好像说是要去庙里请个护身符,其他的倒是没说。”
苏宓心道,既是无事就好,“嗯,你告诉李掌柜,就说我知道了。”
二月初六的黄昏,李掌柜得了东家的准,打烊了书铺,带着准备好的随身包袱,往京郊的半山寺行去。
这次李掌柜请的这五日的假,一来是为了替玉珏请个福符,二来会试统共分三场,每场要三日,第一场就在初九。简阿婆年纪大了,不好陪玉珏,他便决定揽下这件事,至少第一场要在外头给玉珏长长士气。
半山寺在东南京郊的一座山的半山腰,它最有名的传闻,就是曾有个书生请了这的福符,后来中了进士。临近会试,家中有举子的,都存着和李掌柜一样的心思,因此哪怕山路不好走,这几个月的香火依旧很是旺盛。
人『潮』拥挤,李掌柜好不容易请好了福符,又替简玉珏求了一支签,一看是上上签,他高兴地一路小跑到了庙祝那的香桌前,可往周围看了看却是无人。
“师傅,庙祝不在,请问能不能给我解个签。”李掌柜将香油钱放进木箱,恭敬地对着正巧路过的一个年轻的和尚说道,李掌柜是觉得这寺里的人大概都是能懂签文的,是以才问了他。
和尚年纪不大,但颇清瘦,有些仙风道骨的模样。他拿过签文一看,“嗯,签是好签,就是曲折了些。”
李掌柜听了心头一惊,生怕有什么不妥,“师傅,请问是哪里曲折了,可有什么大的影响?”
和尚呵呵一笑,“这位施主,若是大的影响,怎么会还是上上签呢,再说,你不是求了一道福符了么,叫那位小少爷带上,自然能逢凶化吉。”
和尚说完转身就走,李掌柜站在原地想了一会儿,其实这样听来,也是好签,不过还是不要告诉玉珏了,免得影响他的心绪。
。。。
黄昏才出发去的京郊,离开半山寺已是入夜。是以李掌柜在山脚住了一晚,第二日才喊了辆驴车直接往国子监赶去,过了午时,方到集贤门。
集贤门为京府国子监的大门,黄『色』的琉璃瓦下是漆『色』廊柱,李掌柜隔了这几十年再看到,依旧心『潮』澎湃。
不过他今日是来找玉珏的,李掌柜屏退杂思,手里攥着放着福符的绸袋,探着头等在甬道。
闻知馆的门外,不知是谁经过,喊了一声,“简玉珏,集贤门门口有人来寻你。”
简玉珏闻声,心中略有猜测,待一览而过书册的当页,才放下走出去,果然,是李掌柜笑呵呵地揣着手站在那处。
“李叔。”
“诶。”李掌柜不想浪费时辰,他径直把手中的绸袋塞进了简玉珏手里,“这是我去半山寺求到的,你会试时候可一定要带着啊。”
简玉珏眉头微蹙,就要说话,李掌柜马上道,
“玉珏,你还真别不信,反正就这么小,你就放襟袋里,放心,这种是可以带进去的。”
简玉珏本来想说的,学问之道在于人己身,这些没什么紧要,但手心的绸袋上捂出来的温热还有李掌柜的心意让他不忍推拒,“好。”
再过两日就是会试的第一场,李掌柜不想多作打扰,只稍聊了几句,便先走了。
简玉珏回到闻知馆,到座位上时,并未遮掩手中之物,因此,经过的旁人有心的都能看的见。
宋陈久就是有心人中的一个,他之前在小巷子被简玉珏坏过勒索上官琰的事,对他是又嫉又恨,这下终于寻到了一个缺口,嘲讽道:
“还以为大才子就不用靠这些外力了,往日看起来恬淡如水,还不是想要功名利禄。”
以简玉珏素来的『性』子,他当然是理都未理,不受一丝影响的只顾自己坐下,将书册往后翻了一页,继续看起来。
而那枚福符也没有遮挡,安静而毫不避讳的放在他的书桌上,红灿灿的好似散发着暖光,让人莫名心安。
上官琰坐的位置在简玉珏隔着走道的另一侧,他闻言却是转着手中折扇,看向宋陈久出声道,“外力不过是锦上添花,只怕有些人哪怕用了外力,还是连功名利禄的门都够不着,那就有些可怜了,宋公子你说是不是。”
“哼。”简玉珏不理他,宋陈久也不想与上官琰对上,只得憋着气,刚巧此时卢冠霖正进来,他仿佛寻到了靠山,眼『色』一亮。
“卢公子,你来的正好,有人为了后日的会试,特意求了一道符呢。”
宋陈久知道卢冠霖与简玉珏不对付,最平常的事,卢冠霖都能讥讽几句,谁知这次,卢冠霖竟是没看向简玉珏,而是朝着宋陈久呵斥,
“简公子的事,关你什么事,后日就是初试,你别影响他,还不去多习书。”
宋陈久目瞪口呆地被卢冠霖拉出了闻知馆,好似真的怕简玉珏被影响一般。
简玉珏听到‘简公子’三个字时,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不过他一看进书册,便立刻摒弃杂念,没再多想下去。
上官琰看着卢冠霖的背影,他以前以为是临近会试,卢冠霖没空来找简玉珏的茬,但如今看来,他的态度俨然是护着简玉珏的,这着实有些奇怪。
他不信卢冠霖有这般好心,可到底是为什么呢。
上官琰一收折扇,眸光闪烁,或许,他应该着人去查一查。。。。
第八十三章()
明殷朝的春闱由礼部在贡院主持进行; 分为三场; 各有三日。第一场在初九; 第二场在十二; 第三场则在十五。
所有的举子皆是统一的先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