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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他送来的了,心里的不安定算是彻底消失。
崔崇安见他自顾自地吃了起来,眼见着就要吃完了,连忙也伸出手要捻一块。薛明泽不疾不徐,手往回一勾,这食盒便到他怀里,崔崇安是一块也没捞着。
崔崇安吃惊地看向他,却见薛明泽朝他一笑,道:“这是做给我的,你机会多着呢,就别跟我抢了。”
崔崇安万万没想到薛明泽这样严肃的人也会开玩笑,一时倒忘了生气。他先前郁闷还有部分原因是觉得自己没有身为大舅哥的尊严,温瑜之和薛明泽比他年长不说,还都是他的师兄,他也摆不了什么脸,连刁难刁难他们都不行,就要把妹妹拱手让人。现在见薛明泽这样,倒多了些人气,心里还妥帖些。
崔崇安道:“阿年有话要我带给你。”
说完看了看那糕点,意思再明显不过。
薛明泽哭笑不得,只好将食盒放回桌上,看见崔崇安以极夸张的表情享用了两块后才开口道:“她说她也只是瞎琢磨,叫你且听听就罢。”
薛明泽点头。
崔崇安便继续道:“她说你最近忙的不见人影,想来是有任务在身,当下最大的不过是那几件事,她猜你可能在调查其中的某一件。可也没听到什么风声,只怕是不好公开的。若是碰到什么别有身世、另有隐情的事,调查之前还是先报给上面那位听,一旦开始调查了,就算你不想公开,也会有有心人替你公开,到时候难免麻烦缠身,做了别人的马前卒。”
崔崇安其实有些不满,崔嘉宝这话说的遮遮掩掩的,连他这个传话的也不愿多透露,让他颇有点胳膊肘往外拐之感。
薛明泽听后便明白了,觉得她的思虑很有道理,决定送走崔崇安后进宫一趟。尔后又反应过来,他从前对她说,害怕她思虑过重,希望她能简简单单地过日子,没想到到头来,还要她为他花这份心思。说到底是他太笨了些,不然她又何须操这份心。
崔崇安不知他怎么听完一会儿整个人温柔了起来一会儿又变得心事重重,只在心里暗暗嘀咕,订了亲的男人和他们这些没订亲的真是两样子。
崔崇安走后没多久,盯梢的人便回来报,果真有人来找那些人,那批人都是培养的死侍,一发现挣脱不了便咬毒自尽,没有给薛明泽的人一点审问的机会。倒是从其中一个身上搜出了一枚玉佩。
薛明泽进宫向皇上先阐明了柳家之事,又拿出了那枚玉佩。
皇上听过柳家的事时还不辨悲喜,薛明泽摸不准他这态度是要查还是不要查,倒是接过玉佩以后,皇上手上青筋暴起。
薛明泽低头,不再看。
皇上问道:“你可知道这玉佩是谁的?”
这玉上有龙形制,能拥有的就那几位,薛明泽垂眼不答。
皇上倒不在意,自顾自地接道:“这是太子的。你觉得老大是太子害的吗?”
薛明泽道:“回皇上,此事并不简单,到目前为止更像是有心人引导着我们。微臣只能保证查到的东西是真实的,却不能依着这些东西轻易做出推断。玉佩可能确实是太子的玉佩,但到底是太子的人还是派来装作是太子的人,微臣无法判断。”
皇上道:“我告诉你吧,不可能是太子做的。既然那人想要我们查,你就把柳家那件案子给我查清楚,翻开来。我倒要看看那人到底想做什么!”
薛明泽不知道皇上是真的信任太子还是为了什么说了这番话,他只要依着他的指令去行事就好了,倒少了许多麻烦。
皇上既然要他翻开查,他便不用暗中行事,调查起来倒方便许多。柳家当年被扣的罪名是贪污,数额极大。可薛明泽翻起案来,并没有调查到银两的去向,他敲敲桌面,将这点记下。这件事里除了睿王,居然还涉及到泰王。
泰王是个不理事的,成天醉心于风花雪月,薛明泽和这位王爷没有接触,并不了解他,只得先记下。
这案子是因泰王和柳家公子争执而起,最后闹大了,却又由睿王来处理,牵扯出了柳家贪污案,最终睿王一锤定音,柳家男丁被判秋后问斩,女眷充为官妓。
如今还活着,也没有不知所踪的两位当事人,便是泰王和睿王了。睿王昏迷着,薛明泽只好上门拜访泰王。
泰王是个混不吝的,见是大名鼎鼎的薛明泽上门了,让人从门缝里偷瞄了一眼,便将门关的死死的,怎么也不肯放他进去。偏偏薛明泽拿他这招没办法,也不好强闯泰王府,只好先查别的路线,留一人盯梢。硬生生将他等出了府,来了个强行偶遇。
泰王以为自己已经够不要脸了,怎么会想到没把薛明泽气走不说,还被他硬生生缠上,也只能苦着一张脸认命。
第78章 泰王
泰王此次出门是要去拍画的。这画他寻了好几年,此番才露了踪迹; 自然要参与这拍卖。泰王到了这珍宝阁门口时; 刚和门人使了个眼色,想要让他们将薛明泽拖上一拖; 便被薛明泽施施然地揪住了后领子; 一步也动不了。
泰王瞪着眼睛看他,道:“你竟敢对本王无礼!”
薛明泽松开了手; 不咸不淡道:“是微臣失礼了。”
珍宝阁是打开门做生意的,哪有把人往外推的道理。也不过是和泰王殿下熟悉,想帮忙将人拖上一拖罢了; 现在人都已经进来了; 总不能硬生生把人往外拖吧?且薛明泽刚刚露了那一手; 旁人也知道要挡开他确实是有些难了; 也不敢贸贸然动手。
泰王整了整领子; 问道:“你到底想干吗?”
薛明泽本是想好好问几个问题的; 可被泰王躲了这么多天,也明白直接问他是不会好好回答的,便道:“微臣得空; 想看看殿下平时都做什么。”
泰王气道:“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可他再怎么走快走慢,都不能将薛明泽甩开,想跑又跑不过他,只好捏着鼻子认了,带着这么个大尾巴; 拉着一张脸进了会场。
这次拍卖品里多半都是书画,泰王一进场,便见了许多老熟人,连忙上前扒上一个。薛明泽认出那是户部的一位老大人。那位大人一见是泰王,竟微翻了一个白眼。
泰王笑嘻嘻问道:“陈大人这次看中了什么?”
老大人气的吹胡子瞪眼,早被他坑过几回,他还敢贴上来再问,气恼道:“走开点,油嘴滑舌的小子!这次才不会被你骗。”
泰王无可无不可地耸耸肩,见他走远了,显然是有些遗憾的。
薛明泽就看着泰王到处与人插科打诨,有的对他敬而远之,有的对他还有副笑脸,有的则是像刚刚那位老大人一样,腿脚不便,躲不开他,只好摆出一副臭脸来。薛明泽在旁听着,不过是有关书画的那些事,对泰王这人倒有了个明面上的印象。身为皇子,他若是真要以权势压人,这些大人哪个敢真的和他作对,现在看起来,关系倒颇为融洽,虽然不是一般意义上的其乐融融。
“殿下喜欢书画?”
泰王见薛明泽问起,倒也不像刚刚那么不待见他,兴致勃勃地说了起来,从最古的那几位说到了前朝最著名的书画家,滔滔不绝。但他说的有趣,薛明泽听着也不觉得枯燥,倒觉得他确有几分造诣。
有了这一番谈话,泰王似乎觉得薛明泽顺眼许多,带着他进了自己往日的包厢,倒也没再出什么小花招。
泰王道:“我今日便带你开开眼界。”
这台下每出一件展品,泰王就能津津乐道地说上许多与之有关的趣事,倒比底下专门做这事的人说的还好。薛明泽问道:“那么殿下今天来是为了什么?”
泰王道:“徐子庚的画。”
薛明泽抬头看了他一眼,徐子庚的画?当年他和柳家公子争的也是一副徐子庚的画。也不知道泰王是有意还是无意。
只听泰王继续道:“我生平最爱徐子庚的画,但凡出现了,总是要竭力去争上一争,散尽家财也无畏。这件事情,收藏书画的,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薛明泽倒有些摸到了泰王的脉,心想他倒是个有意思的人。
泰王继续道:“柳家相宜,和我倒有过一面之缘,我从来只知他是个爱书画的,倒不知道他也是个痴狂于徐子庚徐大师的。那日他与我争画,开到天价,我虽然心有不服,但无奈力有不逮,只好放弃。谁料他最后拿不出银子,又直言家中有家财数千。当时柳大人与多人政见不合,这事被有心人利用,最后便是薛大人所能看到的结果了。”
薛明泽看了他一眼,只见他似乎沉浸于回忆,最后道了句:“那柳家相宜,道真是一副好人才,那日却像中了邪一样,只可惜我当时没看出来,也没多帮一把。”
薛明泽还来不及说话,就见泰王一下兴奋起来,原来是那幅徐子庚的画出来了。薛明泽见泰王一下全心全意地投入拍卖这件事,也不便打扰,便不再说话,只默默坐在一旁。最后走的时候,听见泰王轻轻说了句:“没心没肺的人才活的自在,我与薛大人有缘,便送薛大人这句话。”
薛明泽脚步一顿,心领了,只他知道,他和泰王到底不是一路人。
这画到底是落到泰王手里,常来的那些都知道,泰王对徐子庚的画有多执着,抢了他的画,他便在你拍心爱之物的时候凑一脚热闹,非把你的好事给搅了。一来二去,对徐子庚画作只是一般喜爱的人便不凑这个热闹了。
珍宝阁但凡有徐子庚的画作,十之八九都落到了泰王手里。
泰王拿着东西兴高采烈地回了府,尔后又有小厮从王府后门出了城。
一到京郊,那人换上快马,一直微埋的头抬起,赫然是泰王。他身边跟着的小厮不停道:“殿下,您慢点,小心些。”
泰王倒像换了个人,脸上也不带笑,将小厮的话语充作耳旁风,骑得飞快。也不知过了多久,总算是到了个十足偏僻的地方,细细去看,才知这里竟是有个衣冠冢。
泰王翻身下马,十足潇洒,只可怜了后面那个小厮,赶着下马不说,还要将两匹马牵好,就这样,他还不忘关心泰王,道:“殿下,您什么时候来不好,非要现在来。如今那位薛指挥使正查这件事呢,他人是走了,可谁知道有没有派人盯着你。还有其他的那几位,指不定就要利用这件事呢。”
泰王道:“他们还想怎么样?再利用我一次么。我脑袋是不及他们灵光,却不像他们这样,满肚子坏水,草菅人命。”
小厮急道:“殿下,你可长点心吧,祸从口出、祸从口出!”
泰王还有满腹牢骚,看他急得快哭出来的模样,才勉强按捺住,道:“你滚远点,爷和他说会儿话。”
小厮将准备的东西放在墓前,到了远一点的地方,将泰王一人留在这墓前。
泰王熟练地打开包袱,拿出里面的一盘糕点摆在这无名碑前,倒了杯酒,道:“其实我都快忘了你了,也不知是谁还惦记着你,居然又把这件事给翻了出来,我怎么想都觉得是我那几个兄弟又在明争暗斗,也不知道这次是想致谁于死地。不过这样也好,兴许你们柳家的案子能翻案了。”
他拿出蜡烛,点上,又从包袱里将最后一样东西拿出来,赫然是他今日刚拍下的徐子庚的画。
泰王将画展开,问道:“你看这幅是不是画的也极佳?无论是构图、线条还是色彩,都是上乘之作。那么多书画大家里,我独爱徐子庚的这一份灵气。”
他的语气那样钟爱,却缓缓将画卷靠近了蜡烛,画卷本就老化得脆落,沾了火苗后更是一发不可收拾,烧了起来。
泰王提着画的一角,盯着它燃烧的样子,直到火苗快烧到手了,他才松开来,让剩下的一小片落在墓前继续烧。
“我还给你,抢了你那一幅画,我把我能得到的都还给你,好不好?”
那人死了几年了,尸首无存,自然不能回答。
泰王又坐了一会儿,便起身拍拍土走人。他和柳相宜本就是萍水相逢之交,只不过都钟爱同一人的书画,若是有缘分的话,兴许能成为至交。可到底没那个机会。
他年少无知,被人利用,倒在柳家的覆败上掺了一脚。虽然他理智上清楚的明白,即使不是他,也会有别人来充当这个角色,可自从知道因为他无意识所做的事情,柳家最终走到了这个结局,和他有过一面之缘的少年被刽子手砍下了头颅。
他就再也没有办法像从前一样了。
泰王很笨,看不透结果,但他知道,几年前的这个时候,只有一个人没有动机做这件事,那便是时年还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
他能做的,便是力所能及时,暗地里推他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