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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的想象被证实,即使再不可思议,但仔细一想,如果有了这个解释,所有的一切都能被串联起来。乔悦有些沉默,抬手摸了摸他的脸,却什么都说不出来,所有的话语都化作一个拥抱。
第60章
这几日, 皇帝病情越发的不稳定。事情尽数交于赵琮手里, 却唯独召了赵珝侍疾。一时之间,众人都不知皇帝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已经有很多人暗中劝谏皇帝立储君,但是皇帝却都没应下。
即使这些日子, 许多事情还是长公子在处理,但是前几日, 皇帝暗中忽然再召见了二公子。
至于他们谈了什么, 不得而知。
清心宫地处偏僻,但是这事情并不是什么秘密,加之现在情势又如此复杂。这件事, 到底还是传入了谬夫人的耳中。废去封位, 贬为美人。起先来侍候的宫人还存着陛下气消了会恢复封位的念头而不敢怠慢。虽陛下说是吃穿用度一如既往, 但是到这种地方,皇帝也没有来看过一次,渐渐,宫人也起了怠慢之心。
谬夫人却出奇的平静,日复一日呆着,足不出户, 到真正的吃斋念佛起来了。
今日,宫人照例给她送去了东西。都是一些素菜, 似乎只是用开水煮了一煮,半点调料都没有。
谬夫人现在在礼佛,送菜的侍女匆匆的提着食盒过去。却不想,刚刚走进了几步, 就和一个人撞了满怀。她心下不悦,还以为是哪个没长眼的宫人,正打算出声叱呵。但是等到看到眼前的人,脸色一下子就白了。
赵珝就站在那里,脸色阴晴不定。
皇帝虽然废了太子,但是这几日频频召见二公子,私下他们都在传,怕是和复立太子不远。想到这里,她脸色白了白,立刻就像赵珝行礼。
赵珝不管,直接拿过食盒打开一看,看到里面的东西,脸色一沉,拂袖:“负责伙食的谁?”
看着赵珝面色不善,她本来就有些害怕,他这样一问,更是害怕,立刻跪了下来,磕磕巴巴说了名字。赵珝听罢,也不管她,直接推开就想去寻。
房门忽然被打开,谬夫人手上缠着川佛珠出来,看见他的时候神色似乎动了动,之后才道:“今日怎么有空过来?”
皇帝并没有不让人探望。只是赵珝显然因为之前的前车之鉴,一直没有过来。
赵珝静静的看了她一会,挥手让边上吓傻的宫人回去,直径走入谬夫人的房间。房中点着檀香,摆着佛像。赵珝不知想到了什么,看着谬夫人的神色更加复杂。
谬夫人看了看放在一盘的食盒,明白过来。笑了笑:“近来我都茹素,你也别怪他们了。”
赵珝静了好一会,终于出声:“母亲现在倒是修身养性。”
赵珝今日近来的时候神色就很古怪,这番话更是阴阳怪气的,她微微蹙了眉。有些不大明白,想了一会,才道:“闻说前几日君上病重,现在如何了?”
赵珝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他闭了闭眼,在边上捡了一个位置坐下:“那件事,母亲也应该听说了,君上把一些权力分给大哥。”顿了顿,看向她,“母亲,我一直不明白,明明大哥才是你的亲儿,为什么,你却待我好一些?”
谬夫人微微一愣,像是不明白太子为什么会问出这个问题,她笑了笑:“琮儿自小比你懂事,我费心就少了一些。”
赵珝声音不咸不淡:“只是如此?”
谬夫人更加疑惑:“你今日怎么会想到这个事情了?
赵珝深吸一口气,站了起来,淡声:“……没有,随便问一问。母亲虽是礼佛,但这些菜太素了,明日开始,还是不要这样了。”
谬夫人看了他片刻,忽然觉得他眼中沉沉浮浮,看不真切,到有几分赵琮的模样。入了着清心宫,他起先是恨,但是一个人待得久了,恨还是恨,更多的却是麻木。
如今再见到这宫中唯一的牵念,却也没有什么他想,只是心中一片死灰。几月不见,他比起印象里似乎有些不一样了。像是在一夕之日成长,可是具体哪里不对,却说不出来。
她看了他半晌,却终究没有在他眼里看出分毫。
。
起先,皇帝还会让赵琮处理事情,最后交托给他定夺。但是这几日,几乎把所有事情都交给了赵琮全权负责。召见的时间也少了,于是,长公子府中,便来来往往了许多大臣,给赵琮汇报。
若是府中那些人便罢了,但是大臣见赵琮,乔悦不好再在书房里呆着。也就一人呆在房中逗兔子和狐狸,有时候去后院逗逗小鹿,打发时间,一直等到晚上赵琮回来。
今日躺在床上,乔悦思虑这个事情有些睡不着。身边的赵琮呼吸均匀,像是已经睡下。乔悦心情有些烦躁,却不敢翻身,唯恐会吵醒他。
其实乔悦也不知道皇帝这卖的是什么关子,大权在赵琮手里,赵珝却是近身随侍。若是传位赵珝,不怕赵琮大权在握,轻松的把赵珝端了。
若是传位赵琮,但是赵珝又在身侧,不怕会出什么变故?
想到这里,她实在有些担心,小心翼翼的翻了个身,看着身边的人。他的眉眼柔和,睡梦里眉头也微微皱着。不知梦见了什么。
乔悦生出一只手,想揉揉他的眉心。只是又快速反应过来,怕会吵醒他。就收了回来,正想翻到里面睡下,之后,就感觉腰上环上一只手,他的身体便贴了过来:“睡不着?”
声音里没有什么睡意,乔悦顿了顿,就嗯了一声。
“别担心。”他亲了亲她的耳朵,“别怕,不会有事的。”
居然还要赵琮来安慰她,乔悦有些好笑,看着夜色已深,估摸着他明日还有好多事情,拍了拍环在自己身上的手:“我没什么事情,你快睡吧。”
赵琮轻轻的笑了笑。
被他抱着,乔悦渐渐觉得很安心,睡意渐渐聚拢。这时候因为有些迟了,外头却传来了一阵脚步声,之后便响起一阵低咳,是承安的声音:“公子,郭太医求见……”
乔悦正想说话,身后便听见了一阵衣袂窸窣的声音,是赵琮坐起来穿衣:“我过去瞧瞧,不必等我回来,快睡吧。”
乔悦知晓这种时候定然有及其的要紧的事情,乖巧的点了点头,跪坐起来帮他穿衣袍。月光有些朦胧,看着他离去的背影,乔悦也渐渐陷入了思量。
承安没有要紧的事情,不会在这时候过来打搅,很何况这时候还来了郭太医。乔悦还没有转身去看赵琮,心中却已经升起了一个可能。
她的眉头皱了起来。
第61章
乔悦翻来覆去的没有睡着, 赵琮也没有回来, 天蒙蒙亮的时候,有人过来告诉她。皇帝病危,长公子连夜入宫。
皇帝寝宫外, 已经黑压压的跪了一批人。今日二公子一直在侍疾,一直没有出来。皇帝现在的情况不妙, 却又见不到皇帝, 面面相窥间。有人带头高声:“臣等求见陛下。”
里头很快出来了一个人,不是皇帝身边的随侍,而是二公子身边的人。他虚掩上门, 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陛下已经歇下, 谁都不见, 若有事要奏,各位明日请早。”
之前来往了不少太医,陛下闭门不出,只有二公子一人在,这情况及其不妙。但是陛下情况虽然众人心知肚明,但是到底不敢出声, 就怕会扣一个诅咒陛下的罪名下来。
赵珝就坐在寝殿中,看着躺在榻上的皇帝。他的眼眸明明灭灭, 藏着几分疑惑。之后又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勾起一份暧昧不清的笑。
其实他过去不太明白他把大权交于赵琮,却有把位置留个他的意思,甚至让他只身侍疾。自上次和那个老奴见过之后, 总算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真的想不到,他居然对思皇后有这么深的感情。
这是认定赵琮会像周公一样辅佐他而没有异心?还是觉得即使有异心也没有关系?
想到这里,他的眼眸更深了一些。之后,有人轻轻掩了门,从外头进来:“……二公子,外头跪了些老臣不愿走,另外……长公子也来了。”
赵珝没有说话,看着皇帝气息起起伏伏。内侍正想在说,外头忽然又是一阵声音,赵珝皱了皱眉,挥手:“就说陛下歇了,拦下来。孤就不信他们会硬闯不成,难道是想诅咒陛下?”
内侍看了看躺着的皇帝,作了一揖,正打算退出去。外头却再响起了一个声音:“太医院郭沈之,奉陛下之命,特来陛下请脉。”
大半夜的,皇帝怎么可能有诏?赵珝自然不信,只当他们是哪里来的把戏,正让内侍出去把太医挡回去。但是却迟迟不见内侍回来。他察觉有些不太对,出去一看,就见郭太医提着一个药箱,见他出来,还作了一揖。
看着郭太医就这样进来了,赵珝眉头皱的厉害,正打算说话,郭太医似乎事先早有准备,就呈上了一卷书。赵珝看罢,只能勾了勾唇角,把手书还给他:“原来君上的确有所交代,是孤是不是,郭太医请。”
郭太医应是,都到皇帝榻前,开始有条不紊的施针。
赵珝眉头紧皱,他不知道皇帝是什么时候写下这个手书的,还让郭太医这个时辰过来施针。他倒要看看,这几针下来,皇帝会如何?难不成还真的能起死回生不成?
这年头一落,郭太医也施完了最后一针,赵珝就看见皇帝的眼皮动了动,之后就行了过来,看见郭太医在眼前也没什么意外。只是声音气息若无,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疲惫至极,也没有去看赵珝,淡声吩咐:“出去让长公子进来。”
赵珝听到这里,猛然一惊。
。
寝宫外,赵琮一身朝服立在那里,玄衣似乎融入夜色里,肃穆沉静。众臣议论间,有人走至他身边,附耳悄悄说了几句话。赵琮闻言,眉头没有动,只是略点了点头。
边上,长乐就在低低的抽泣。头发散着,显然是匆匆赶来,梳妆都来不及。
这时候,寝宫的门被打开。众人只当皇帝醒来,即将宣读遗诏。却不想里头却先出去了一人,正是赵珝,他的表情有些奇怪,只是看向赵琮;“大哥,君上唤你进去。”
此言一出,众人哗然。
赵琮进去的时候,殿中无人,甚至只问得微弱的呼吸声。曾经叱咤风云的,现在躺在床榻上,已是行将就木。赵琮的感觉有些奇怪,他垂了垂眸,在榻前几步外的位置停下。
皇帝已经半坐了起来,他声音很低,满是疲惫:“可知我为什么要叫你过来?”
即使赵琮再如何沉稳冷静,闻言还是愣了片刻,心中升起莫名的情绪,似是唏嘘,也似自嘲:“孩儿明白。”
“我给你那卷书,都看明白了?”
赵琮顿了好一会,才应了一声是。他不禁抬头看去,皇帝两颊消瘦,和记忆里的父亲已有很大的不同。他的心头沉了沉,眼眶微热,等待着他之后的话。
皇帝闭了闭眼,过了许久,才道:“其实你心思缜密,这天下若是交于你手里我才放心。”
到了如今,赵琮自然没有再推脱,却也没有说话。
皇帝闭着眼睛,缓了很久,终于吐出一口气,像是费了极大的决定一样:“我私心的确想把天下给他,我欠……她的太多了,但是……”说到这里,他顿了顿,才继续道,“善待他。”
赵琮一愣,顿时不知应该怎么说,他像是明白了皇帝的意思,却又好像没有明白。
他知晓皇帝想把皇位交给赵珝是因为思皇后的缘故,但是实在没想到,居然到了这种地步。即便将权利架空,也要把这个位置交给赵珝。
一向冷静的父亲,却在这个事情上,如此一意孤行。
说到这里,皇帝自觉说的差不多了,揉了揉额头,吩咐他:“让珝儿进来吧。”
赵琮没有说话,只是看向皇帝,他沉默了很久,似乎有话要说,却像是顾及到什么,没有开口。皇帝已经注意到,略笑了笑:“都这个时候了,你想问什么,便问吧。”
“……如果,二弟非思皇后所处,父亲会觉得如何?”
赵琮这样问出来,皇帝倒是愣了愣。眉头也皱了起来,他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是他管教不利,让赵珝变成现在这幅模样。他答应要给她一世华荣,最后却还是食言。那如此,他们的儿子,他就要给他最好的。
只是这天下在前,他不能这么做,却只想到了这么一个办法。
想到这里,皇帝勉强笑了笑:“你会是一个好君王,会把天下治理的比父亲还好。”顿了顿,又挥了挥手,声音有些发涩,显然已经是强撑,“让他进来吧。”
赵琮垂眸应是,便退了出来。
门外,日头渐渐升起,尽头一片淡淡的白,清晨的风有些冷,天地一片浩然。他微微眯起眼前,心绪是前所未有的复杂。
在宣听旨意的三位大臣进去之后,开始了一场最漫长的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