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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心中愤懑不能平息,便要拉着那么多人跟着陪葬,这又该怎么算?
楚凌昭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些什么,他突然觉得很可笑,关在牢里的仿佛不是个人,而是一个冷血暴虐的怪物,而这个怪物是先帝亦或者是他一手造就的。
这些怪物被胡人驯化,将胡人引入远昭,在最关键的时候,还要咆哮着嘶吼着帮胡人造势。
这是他的江山,这是他的臣民,却又一心只想置他于死地!
牢房里的情绪正沉闷凝重着,楚怀安忽的开口:“你意难平就自己去死好了,死了化成厉鬼,下黄泉找先帝打一架不就泄愤了,现在害死这么多人,以后你就只能下十八层地狱,被下油锅翻来覆去的炸至金黄!”
“……”
楚凌昭心头涌上来那点愁绪瞬间被金黄色的画面覆盖,眉头止不住抽了抽,那州府的表情也有些绷不住。
楚怀安该问的早就问过了,不欲在这里久留多费唇舌,正要招呼楚凌昭和赵寒灼离开,州府忽的开口:“陛下、侯爷且慢!”
楚怀安早就听他把祖宗十八代的惨事都说了一遍,不但没停,还推着楚凌昭和赵寒灼往外走:“别听他丫的废话,明天一早推出去砍了了事!”
眼看他们要走远了,那州府不由得扑到牢门高喊:“陛下,胡人若攻破边关,其后会有人运送粮草给他们,若边关城破,远昭危矣!!”
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这位州府不知怎地脑子抽抽,竟也说了两句好话来。
楚怀安第一个折返身,回到牢门外揪住他的衣领:“你也知道胡人要攻城?谁告诉你的?他们有多少人?”
“安家粮铺分号遍布整个远昭,这两年浔州的粮食有七成都被安家粮铺收走,仅安家粮铺的存粮,已足够胡人十万兵马踏平远昭!”
踏平远昭,想得美!
楚怀安胸腔涌起滔天的怒火,他狞笑着看着那州府,咬着牙一字一句道:“仅凭十万就想踏平远昭,老子要他有来无回!”
腊月十三,子时,边关。
城门再一次被巨大的战车撞得发出沉闷的声响,那声音如重锤,落在每一个将士和百姓耳中,他们甚至能清晰地听见城门的沉木断裂的细碎声响。
上一次胡人组织攻城,城里的酒用完了,他们用了几桶油抵挡了那次攻击。
油的杀伤力比酒要大上许多,但同时也向胡人传达了一个讯息,他们没有酒了。
边关不像皇城,这里苦寒贫瘠,很多人家甚至连油灯都用不上,更不要说这样整桶整桶往下倒油。
他们撑不了多久了。
这是所有人脑子里唯一的念头,也是胡人迫切想要攻城的动力。
前几天下了暴雪,将边关变成白茫茫的一片,阻绝了边关与外界的联系,却也给胡人的进攻增加了阻碍。
十万大军就驻扎在城外,这一场雪下来,胡人变得异常勇猛,因为他们被冻着了。
这里的积雪几乎有半人高了,在这样的条件下,他们如果不尽快攻下城来,也许优势会立刻转变成劣势。
十万人都要吃东西,还要烧火取暖,这是一个非常大的数目,胡人一族物产并不富饶,他们的粮草全在这座边城后面,只有攻下它,后面才能高歌猛进!
“杀!”
这一次忽可多亲自骑着马冲了上来,带着势不可挡的气焰。
“将军!”
有将士跑过来,陆啸缓缓站起来,自从胡人攻城以后,他就一直没合过眼,眼底全是血丝,整个人看上去沧桑又憔悴。
刚站起来,他的身体晃了晃,但只是一瞬,随即握紧长刀稳住身形。
“东西都搬上来了吗?”
陆啸问,那将士点点头,眼底是对这位老将军全然的信任,但脸上还有一分迟疑:“将军,真的要这么做吗?”
“按我说的做!”
陆啸沉声说,无比语气的坚定,像一把利剑轻易地将忽可多营造出来的气势绞得粉碎!
那将士被陆啸的语气震住,扭头跑到一边,众人将捆到一起足有一人高的草垛推到城墙边,然后用火把点燃,等草垛外围都燃了起来,陆啸走过去,用长刀轻松一挑,将草垛挑下城楼。
草垛也只是用枯草扭成的麻绳捆到一起的,掉下去以后便炸开,底下的人被吓了一跳,攻势减缓,陆啸又连续挑了几个草垛下去,战车有些地方着了火,一时还分不清这是什么东西,就听见忽可多用胡语大喊:“撤!”
战车缓缓向后退去。
攻城数日,他们的战车损耗很大,如今只剩两辆,毕竟是耗费了很大的人力物力财力才造出来的东西,虽然不能被烧这样一个致命的弱点,但只要耗光城里能烧的东西,这战车就无敌了,到时候这城门根本挡不住胡人的铁蹄。
所以为了长远的考虑,忽可多没有贸然用这两辆仅存的战车冒险。
战车退得很慢,半路上火就被扑灭了,忽可多第一时间冲过去检查战车,问车上的人刚刚又是什么东西烧了的,那些人想了一会儿有些没有底气的回答:是马料。
忽可多脸上的表情一时有些复杂,有种被人戏耍的恼怒,同时又有些兴奋。
他很肯定,陆啸再也耍不出什么花招了,城里再没有别的东西让陆啸阻止战车的进攻,毕竟陆啸连马料都烧了。
而且,忽可多还可以肯定,城中军营里,连屯粮都不够了。
去年天灾,他可是知道陆戟拿了军粮赈灾呢,远昭王朝早就腐朽不堪,就算这父子两人再如何忠君爱国,也无法力挽狂澜了!
想到这里,忽可多整个人都愉悦起来,他微微眯着眼睛看向城楼上那个屹立不倒的身影。
那个身影像一尊不容亵渎的雕像守护着那面旗帜,尽管那旗帜早就不鲜亮,染上了战火和硝烟,那身影却好像没有受到一丝一毫的影响。
真的没有受到影响吗?
忽可多想,突然抽箭搭弓瞄准那个身影。
这个距离,其实是射不中那个人的。
但忽可多并没有想那么多,瞄准以后立刻松手,那箭咻的射过去,在离陆啸很近的时候没了后劲,偏离之前的弧线,陆啸一动不动,那箭擦着他的头盔射过。
城楼上的将士甚至听见了箭镞擦过头盔时发出的细碎声响。
“将军!”
众人低呼了一声,却见忽可多带着人又往后撤了撤。
这是今夜不会再攻城的预兆,众人松了口气,连忙猫着腰躲在城墙下面朝陆啸跑过去。
“将军,您没事吧?”
两个将士仰头问,陆啸眼眸微垂:“没事。”
说完,若无其事的走到一旁坐下,这个过程中,两人都听到了他骨头咔嘣的声响。
“没事,老毛病了。”
陆啸平静的说,‘没事’这两个字,是他这几天说得最多的,无论胡人的攻势多么猛烈,无论城里的粮草有多匮乏,只要他说出这两个字,所有人都能安心下来。
那两个将士拿着长枪笔直的站在前面替他站岗,城外不远处密密麻麻驻扎着胡人大军的营帐,那营帐里亮着灯,像坠落带地面的星辰,形成一条宽阔的星河。
很美,美得致命。
“将军,马料已经烧了一半了,明天胡人再攻城怎么办呀?而且剩下的马料只够我们的马吃几天了。”
其中一个将士忍不住问,陆啸放松身体靠在城墙上,身上的铠甲又冷又硬,极不舒服,从他的角度正好可以看见这两个将士年轻的侧脸,像忽可多射出第一箭杀死的那个士兵,像这些天来从他面前倒下的一个又一个士兵,又像多年前曾和他并肩战斗却没能魂归故里的老友。
陆啸轻轻咳嗽了一声,这才提起精神说话:“坐下吧,这会儿不会有人攻城的。”
他说完,那两个将士没动,反而将背脊挺得更直:“将军,你好好休息一会儿吧,我们替你守着,绝对不会让胡人踏进这里一步的!”
他们的声音不大,可周围都安静极了,城墙上所有人都能听见他们的声音,然后陆啸听见大家不约而同的承诺:“绝对不让胡人踏进这里一步!”
年轻热血又英勇顽强。
陆啸想,他应该为这些年轻人感到自豪,不仅如此,他还应该让他们为他们自己感到自豪。
想到这里,他复又站起身来。
起身的时候浑身的骨头都是酸痛的,不得不承认,他老了,不仅老,还带着一身病痛,根本比不上忽可多。
刚刚那一箭,他并不是从容自信的觉得不用躲,而是身体在那一瞬间僵硬得躲不开。
“咳咳……”
他咳嗽起来,喉咙涌上腥甜,却又被他强咽了下去。
“大家知道胡人这率了多少兵马攻城吗?”
陆啸问,这些人没有经验,估量不出来,过了一会儿西北角有个人回答:“很多!”
众人哄笑起来,陆啸也跟着笑起,等众人笑了一会儿肯定道:“没错,很多,以我的经验来看,至少十万人!”
笑声戛然而止,这个数字太明确也太过庞大。
陆啸脸上笑意未减:“我们边关守军一共只有三万,从腊月初八胡人第一次攻城,到今天腊月十三,胡人攻城十二次,我军阵亡两千人,伤三千人,胡人战车烧毁八辆,伤亡目测为我们的两倍。”
单从死伤率来看,是他们赢了,但实际上,他们从三万人减损到了两万五千人,而胡人还剩下九万之多。
“三万对十万,能坚持到今日,诸位都是好样的,这场以少敌多的战事,注定会被载入史册被后世吟诵赞扬,诸位的名字也注定会名垂青史!”
陆啸诚恳的夸赞,目光缓慢地扫过城墙上每一位将士的脸。
连日的积雪未化,月光洒下被反射,不用烛火也能看清这一个个青涩的面容。
陆啸的呼吸滞了滞,历经沧桑的眼眸亮得惊人,最终他说:“但我必须告诉大家一件事,明日,是死战!”
身死,而后城破……
第113章 城破……
腊月十四,午时一刻,嘹亮的号角声再度响彻整个边城上空。
巨大的战车在千军万马的簇拥下轰隆隆的驶来。
轰!
高大的城门被战车撞出巨大的声响,门上震落无数粉尘,站在城楼上的将士个个站得笔直,挺拔如松。
没能在暴风雪前逃出城的百姓全都躲在家中竖耳倾听着外面的动静,那撞门声一下又一下,重重的砸在每一个人心上。
不知道过了多久,吱呀一声刺耳的尖利声响传来。
经历了七天七夜战火洗礼的城门终于不堪重负,被撞开一条豁口。
从那门缝可以窥见城中的景象,站在战车最前面的胡人一喜,正要呼叫同伴冲进去,不防门里突然刺出一把大刀。
那刀足有六尺长,刀身极宽大,闪着森寒的冷光,一刀将那胡人捅了个对穿,然后握着刀柄一拧,那胡人竟直接被震裂碎尸!
众人惊愕,还未能作出反应,那刀又高高扬起,一刀斩落,眨眼间又取了三人性命,那抵御刀剑的盾牌在这大刀面前成了没用的废物。
“啊啊啊!”
众人被这一番杀戮惹红了眼,嘴里嘶吼着,想要一举攻破城门,原本还摇摇欲坠的门却不知为何又坚固起来。
“将军放……放心,我们绝不会放一个胡人进来!”
在门口抵着门的将士坚定不移的对陆啸说,战车的力量太大,已经有人被挤得吐了血。
陆戟眼神一凛,从城门豁口跃出,直接杀到那辆战车上,长刀一扫,热血滋滋的喷出,溅了他一身,将视线染得一片血红。
他的动作没有丝毫的迟缓和犹豫,将那些尸体全部挑到战车之下,堆在城门前。
今日一战,他抱着必死的决心,手起刀落,干脆至极,没一会儿,城门口便堆了半人高的尸体,他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受伤,身体没有一处不疼的。
鼻息之间是化不开的血腥味儿,耳边是延绵不断的哭嚎,他分不清是从哪儿传来的,只近乎本能的不停地挥舞着手中的刀。
身上的铠甲被热气腾腾的鲜血洗过一遍又一遍,寒气钻进骨头缝里,变成牛毛一样的细针,扎得人难受极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眼前忽的坠落一样东西,那一瞬间被无限拉长,他甚至看见那东西被风吹得舒展开来的形状。
然后耳边传来一声厚重响亮的号角鸣响,如万千生灵在悲怆绝望的哭嚎。
他身未死,但身后的城……破了!
“杀杀杀!”
似要毁天灭地的吼声呼啸而来,震得人耳鸣,胸腔闷滞喘不过气来。
陆啸偏头吐出一口血,提起大刀再度横扫过去。
不能退,哪怕还有一口气在,也要坚守在这里,寸步不移!
忽可多是第一个爬上城楼的,他预料得没错,城里已经没什么粮草了,这些守城的将士不过是在垂死抵抗。
一直在城楼上的陆啸不见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