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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妃花事记-第14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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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下中宫祭典才过,出这档子闹心事委实上不得台面,张贵妃就顺水推舟把这事给算了。
    其实要真查也好查,当天祭典派去前朝帮忙的不少,留在尚食局的宫女统共就那么几个,严刑拷打三两下就能揪出来。但她不查反而显得大仁大义,张贵妃笑容和善很是安抚了一番。回头皇帝知道了,倒是也没搭睬贵妃,只隔天夜里过去长春宫宿了两宿,又给孙凡真赏赐下来不少好东西。这阵子前朝政务忙得像个陀螺,皇帝连康妃娘娘处去得也少,她这一番便算是阴差阳错,险险得了福。
    原本一件要大惩大罚见血光的事儿,就这么轻描淡写给化过去,叫尚食局掌事王思嬷嬷松了一口长气。最近局子里管理便比往日更为严苛,宫女们在调膳炖药时候,都须有个年长的嬷嬷立在旁边监督着,隔上片刻便拉长声调儿喊一声:“眼明心细,端正守诚,行差一步,性命如俎。”那面无表情的冷脸搭着阴沉沉的嗓音,只叫人人自危,无敢分心走神。
    包括指甲与各人的发辫也要变,指甲须剪到与甲缝平行,头发叫给绾起来不许垂着。年长的在脑后绾成一个垄,年轻的分作两边,免得把断发掉落在汤里。
    巳时的灶间里雾气弥漫,宫女们在各自的差事上忙碌着,陆梨扎着双螺髻,正在蒸笼上做糕点。宫女们不给戴繁复头饰,只轻轻插了朵陆爸爸送给她的樱花小簪,两螺上再用同色的小绢绳扎成结儿,衬得姣好的脸容媚而柔静。
    对于孙凡真的反应,她内心也是暗暗松一口气的,果然如自己所料是滑子的药粉。那当口融头发进去,原也是情急之下的自保之举,若然如此,真要出了什么事,当日上差的自己和另外两个姐妹一定逃不开干系。只孙凡真一贯蛮横不饶人的做派,这回明知道汤里有头发却只字不提,低调表现倒是出乎她意料。但也不管了,总归是逃过了一劫。
    荔枝蜜调和的小方糕晶莹剔透,从蒸笼里取出来,再隔着碗子放在冰水里镇上一两个时辰,夏日吃到嘴里清甜适口,叫人唇齿弥香。是小九爷楚鄎特特央陆梨给做的,他像是也学了他的父皇与四哥,有一张挑剔的味蕾,自尝了她做的倒不爱吃锦秀送过去的了。左右锦秀因着身子易疲易倦,最近做得也少。
    时常来找她,带着他的跟班太监顺达,下了课就一路从外朝的三座门一路弯弯长长的绕过西六宫,站在尚食局的二道门外等。皇九子在宫廷里的身份可非同一般,那是皇后用性命遗下的幼子,是康妃娘娘膝下的养儿,还在万岁爷跟前如珍似宝的得着盛宠,乃是真真正正的龙血凤髓。眼见着陆梨才刚进宫就得着他垂青,局子里的姐妹们好不羡慕,便连掌事嬷嬷王思也给陆梨腾了个炉子,省得忙起来时匀不开火。话外一句,似乎打孙凡真那事儿发生后,她对陆梨便多了几分细微处的看重,只面上并不表露出来。
    自从楚邹那天霸着陆梨,央她诱她给他那个却被小九撞上后,陆梨这些天都恼着不想理他。他的那只大海鳗实在可坏,两个人才稍稍亲上两下它就又起来了,一弄弄半天都不肯下去。好容易弄下去了,出来就沾她满手溅她满裙子的,他还偏亲着缠着不容她有空闲去擦。那味道就如同渗进了她的心骨里,像再想拭也拭之不去。
    她变回女孩儿了也爱拿乔,这几天就傲着不肯去睬楚邹。
    楚邹却也像运筹帷幄之中似的,她不爱来,他也不差小榛子去找。左右他近日公事也忙碌,天蒙蒙亮就得同大臣一样去奉天门下等升朝,时而还得被皇帝叫去说话。等到下朝回来近晌午了,陆梨给他的膳盅已经安安稳稳地搁在桌头上。
    到下午便要去东华门边上的圣济殿里读书,听顺达说他兄弟两个最近每日都在,隔着几道古朴的书架子互相不打扰,等到遇了看不懂的内容时,楚鄎便会站起来走过去请教他。开口也不多说话,楚邹总是接过书讲解得很耐心,他两个倒像是很安逸于这种状态似的。
    陆梨听着都替他们觉着别扭,虽然心里其实是高兴的。
    她晓得楚邹在对自己打什么主意,从小一道门里一张床一条桌的长大,他肚子里的那点弯弯肠子可她看得恁清楚。知道她前些日子身上未好,这就忍着不欺负,容她在翻江倒海前先安静上几日,等到下回再召她的时候,便叫她想逃也无路可逃了。他的坏,他的进攻,在尝试过了那个味道之后只有前进,不会再有弥留。陆梨每每想起来那昏蒙烛火下楚邹清健的身板与精悍抵来的热,便面红心跳不能自已,但反正只要他拖一日,她就装一日糊涂躲一日。
    倒把楚鄎紧张了,小孩儿心思敏锐,他似也窥出了陆梨和楚邹几日不见面,很显得自责起来。
    清早的二道门外,对陆梨说:“送你的南海音螺你可有听着吗?夜里睡不着时搁耳朵旁听着,像人浮在星空里飘,飘着飘着就睡着了。”
    他对陆梨的感觉也甚奇怪,总不像大人和小孩、奴婢或主子,反而莫名像与当年那个纤纤太监和自己,有着无所顾忌的童言。
    陆梨笑着答他:“听着哩,听着听着迷糊了,好像还能听见海鸥叫呐。”
    声音轻轻地叫人好听,楚鄎听着十分舒服,他是真喜欢陆梨的。他便站着问她:“木瓜绞成汁儿和着奶…子蒸成糕,在用细竹片切成一小块儿一小块儿的,在冰水里镇上个把时辰,入口可香醇。甘蔗汁儿如果能和梨花蜜一起做成软糖,嚼起来也十分有嚼头,就是怕需要费不少功夫。”
    瞧他八岁小脸上一本正经,像在背书似的,陆梨猜都不用猜就知道一定是楚邹在圣济殿里教他的。想不到这没几天的功夫,他兄弟二个除了看书倒已经可以说得上闲话了,想来楚邹必是用了不少心的。
    她心里恼着他的坏,嘴上只作为难道:“奴婢近日差事上忙,怕是匀不出时间。”
    楚鄎听了就寻思她是不想给自己四哥做。最近四哥身体好了,咳嗽也不那么频了,听小榛子说陆梨送东西也不勤快了。楚鄎想起圣济殿清肃的光影之下,四哥那张英俊而清寂的年轻脸庞,便抿着下唇道:“不是他……其实是我想吃。”
    此地无银三百两,不打自招呐。陆梨搭腕施礼不答。
    那会儿晨光静谧,紫禁城里一抹风轻轻的,带着清新的湿气。楚鄎就又皱眉道:“你可是讨厌他了?我四哥人不坏,他就是命里爱犯事儿,你可是因为他欺负你就恼他了,可我瞧着他是真喜欢你,他可从来没这样对待过别人。”
    陆梨听得脸就一赧,低下头来:“我不爱理他哩。”转身就跨进了门槛。
    楚鄎顿时有些气馁,只好把楚邹的话复述道:“好吧,他叫我告诉你,他近日琢磨着爱吃竹笋子炒莲花了,叫你给他筹备筹备。”
    筹什么备,欺负小九爷还是个孩子不开窍,竟连亲弟弟也算计上了。陆梨想到那疼,脸就不自禁**。
    这会儿正用筷子搛着水晶糕往冰碗里放,神思游走着。听见承乾宫里的香兰不晓得吃了什么闹肚子,叫身旁的同伴小豆子:“眼瞅着再过两刻就好了的,你送去娘娘那头……哎呀,不行不行我得先躲一躲……”
    闹肚子身上是有味儿的,不能去主子跟前伺候,小豆子只得自己送。康妃也是经了孙凡真那件事后,特地派了两个奴婢过来守着的,她对饮食一向仔细,倒没人会多想。只小豆子到底没经验,一忽儿就没了主意,问陆梨:“她方才可有说往哪儿送?”
    陆梨正在灶台上忙碌,闻言不自觉看过来。猜这阵子大抵楚邹应该在养心殿和皇帝议事,她微微踌躇一下,便应道:“这我也不太清楚,怕不是养心殿、乾清宫或者娘娘自个儿的承乾宫,东六宫我去得少,不太懂呢。”
    小豆子想了想也是,娘娘这当口一贯在养心殿里亲自给皇帝磨墨,她就端着汤钵子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话外:黄柿子,糊弄小孩子传话,你脸呢?
    >>某牙刀:脸是什么,能吃么?我只要我老婆怒泥
    >>吃瓜群众:╮(╯_╰)╭
   

第162章 『伍伍』此非骨肉

盘龙腿珐琅香炉里沉香幽淡,养心殿“仁和正中”的牌匾之下,皇帝楚昂着一袭玄色升龙袍端端而坐。楚邹清颀身躯立在台阶之下,父子二个正在说着话。
    听楚昂在上头道:“江南织造上的问题陈年积漏; 年年户部与内阁皆要几番吵闹。朕本欲移驾南京亲自监政; 奈何今岁诸事繁复不断; 就总是这般一年一年往下耽搁。”
    他说着; 冷隽的脸庞上眉宇微蹙; 英挺鼻梁下两道八字胡俊美; 衬托出中年帝王的气宇威严。
    这些年,自从楚邹被遣进咸安宫幽禁后; 大奕王朝的波折就没有消停过。在楚邹太子初废的那段时日; 恰逢漠北军防与谡真人的战事正式揭开; 军需尤为紧张,偏江南修造的运河决堤,沿河两岸受害灾民无数; 朝廷又须四处拨款赈灾。接连几年皆是这头的银子挪了填补那头; 楚昂一个人高居九五之上独自应付,那瘦削的面庞四年来几乎未见消减过愁云。
    楚邹立在基台之下看着,不禁有些动容。又想起当年二十八岁刚继位的父皇,笔管条直,清贵淡漠,行止之间雅淡得让人赏心悦目。那时对着朝政却是有些生涩的,亦在面上矜持着不给人看出来。
    他是想要江南这件案子的,只是现下暂不能表露。楚邹便恭顺道:“父皇勤政爱民,日理万机,是为万民景仰。这些年为着朝政从无离开过京都一步,更无有过赏玩休息,叫儿臣愧感万分。”
    楚昂听了沉默。看儿子年轻的俊颜上眉眼轻垂,一条银缘蓝缎团领袍笔挺地站着,再不像那少年时候,那时只怕听自己一席话便已跃跃欲试、胜券在握了。叹这世间之事皆不能正正好,左又左得太过了,右又右得伤人的心。
    父子二个一时都有些寂然。
    风吹进殿内,将楚邹宽展的袍摆荡了一荡。楚昂看他手上攥着个淡绿色的长条盒子和一卷小册,便缓和了语气问道:“手上拿的是什么?”
    楚邹连忙顺势低头,应道:“哦,原是前二天小路子出宫,在宫外看见个瓶子像极了母后工笔,要价亦不菲。儿臣听他描述,记起父皇这里似乎也有一只,猜莫不是当年坤宁宫大火时被奴才偷着拿出去卖了,这便买回来给父皇配为一对。册子是字帖,最近九弟迷上临摹王羲之,儿臣便叫小路子也给捎带了一本。”
    说着便双手将那淡绿盒子呈上去。
    楚昂接过来端详,乃是个手掌长的细颈花瓶,白色的瓶身上用胭脂红与青绿勾绘着春意,虽然在年华里色泽略微显得黯淡,却掩不住那工笔的精巧别致。
    更有几分道不出的娇俏溶于其中。
    楚昂用拇指轻抚着瓶颈,便好似又触到孙香宁光滑紧致的肌肤,和那双缱绻不舍地望着自己的眼睛。他心中那抹年华不负、阴阳两隔的孤寂复又涌上心间,便感慨地唤张福:“收起来吧。”
    “是。”张福哈着老腰走过来,路过楚邹身旁时欣慰地颔了颔首——这东西原是他让小路子买回来的。
    楚邹敬重回凝了一眼,不察痕迹地收敛视线。
    那厢殿门外的露台上,有个小宫女端着红木食盘,似踌躇着要进来又欲离开。楚昂看见了便问:“做甚么鬼鬼祟祟?”
    皇帝爷虽对人冷淡,却每每不怒自威。小豆子支支吾吾答不成话。
    张福便接过话茬,开启老迈的太监嗓儿:“回圣上,是承乾宫里的小豆子。近日康妃娘娘时常煲药膳,必是以为人在这里,送错了地儿。”
    药膳?皇帝听得眉头一拧,便淡淡道:“拿来朕看看。”
    小豆子勾着脑袋,颤巍巍地端过去。楚昂揭开盖子一睇,看见了乌骨鸡底下掩着的几枚当归黄芪。她若是不那般刻意地掩在底下倒好,掩了反叫人莫名滑稽可笑。
    这当口老四亦在,楚昂便只不动声色地阖上:“送过去吧,叫她好生注意休息。”
    “是。”听无有责怪之意,小豆子顿时心口一松。
    那纤瘦的淡蓝衫裙拂过身旁,楚邹睨了眼她的背影,静默地收回眼神。
    只忽而眉眼一抬,却对上皇帝英睿的眼眸,父子二个便又不自觉地错开。
    楚昂今朝却是不愿再因为锦秀伤及父子之情的,不管他楚邹心里是真乐意还是假奉承,但能维持表面的和平就行。
    他便缓和了语气道:“难为老四一片孝心。你前番所书《桑田论》朕亦研磨过,里头的诸多梗概皆可再为详议。今岁江南白莲教闹得厉害,朝中大臣因此多有主张派你前去应对,但匪…乱棘手,朕主意不决,你自己是何态度?”
    千等万等终于是等来这一句,只听得楚邹心弦将将一悸。他心中是洞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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