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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广文堂一共三府两院,入门测试在最偏僻的五车院,此名出自取自杜甫的《柏学士茅屋》:“富贵必从勤苦得,男儿须读五车书。”
马车停在广文堂的西侧门,那儿已有不少和陆薇一样前来赶考的人,也有一些广文堂的弟子。弟子们有正规的穿着,雪白的衣料,微风一吹,仙风道骨。
陆薇看着那名长身玉立的弟子,心道这就是她未来的某个师兄了吧,身材真是好啊,光是一个背影,便把满园秀色比下去了。
那宽阔的肩膀,那充满力量的腰线,啧,太勾人!
等等,站在她考场门口……应该就是红蕊说的主考官,她大哥的同窗吧?
陆薇觉得自己很有必要先与这位师兄打个招呼,她走上前,微微一笑道:“师兄你好,我是陆卿的妹妹,待会儿师兄主考,请师兄多多关照。”
她觉得自己表达得非常明确,果然师兄缓缓转过了身来,可是当她看清师兄的容貌时,眼珠子险些瞪掉了!
……
楚璃就是她主考官的事,是陆薇做梦都没料到的。陆薇真以为自己在做梦,这家伙上辈子就不学无术,不知考了多少次广文堂都没考过,这辈子居然成了大哥的同窗?
那可是广文堂最厉害的班啊!他花钱砸进去的吗?
罢了罢了,这都不是重点,眼下这家伙一直杵在她旁边,她到底抄还是不抄啊?
作者有话要说: 哈哈哈哈哈,无处不在的世子……
☆、抓包
五车院是专门进行入门测试的地方,在这儿测试的人一般分为两种,一种是新生,一种是降级降出了广文堂的老生。陆薇前世曾听过不少关于楚璃的八卦,其中一项便是他考了多少年都考不进广文堂,好容易动用关系进去了,又给降级降出来了。如此看来,楚璃根本就是五车院的常客。
今日会碰到楚璃,原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可若是参加考试的人,变成了主考之人,就有些让人摸不着头脑了。
就算是用钱砸进广文堂的人,也是不可能具备主考资格的,毕竟,只有像她大哥那么厉害的人物,才能被夫子们委以重任呐。
玄乎,这事儿真玄乎!
更玄乎的是这家伙从开考的那一刻起便站在了她旁边,完全没有离开的意思。骨子里与生俱来对夫子们的敬畏,叫陆薇不敢在楚璃的眼皮子底下作弊。可不作弊的话,她就得考砸了呀?!
或许……楚璃站在这里就是方便她作弊的?
这念头一闪过脑海,便像是上了色似的,抹都抹不去了。
没错!楚璃就是为了给她打掩护,才往她旁边站的。她是坐在靠墙的一排,左边是空桌,右边是走廊,走廊里被楚璃堵了视线,那就谁都看不见她作弊了!连过路的监考夫子都看不见!
嘻嘻嘻嘻嘻,楚璃怎么这么贴心呐?
果然那日当着她娘的面是信口开河吧?都这么替她考虑了,怎么能是不喜欢她?他都快把她稀罕死了!
快“被稀罕死”的某人,摒除了一切杂念,大摇大摆地把藏在袖子里的小抄拿了出来。
然后,一只手伸了过来。
陆薇从未见过如此漂亮的手,白皙修长,骨节分明,阳光照上去,如一块精致的玉雕,还隐隐散发着一股香气,似墨香,也似莲香,淡淡的,很是好闻。
陆薇望着那只好看的手,吞了吞口水。
那指尖动了动。
陆薇觉得自己的心弦被拨了一下,随后,她听到头顶响起一道冷淡的声音:“交出来。”
“交什么?”陆薇愣愣地抬起头,撞进一双幽若深潭的眸子,好似自己也失足跌进了潭水,心咯噔一下。
楚璃看了看她刚拿出来还没来得及瞅上一眼的小抄,眸光落回陆薇的脸上。
终于意识到他是什么意思后,陆薇的脸唰的一下红了……
……
陆薇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把一场考试坚持下来的,她感前前后后射来无数火辣的眼光,几乎能把她活活烧死。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做小抄的不止她一个,在没收了她的小抄后,楚璃火眼金睛,又抓了三四个跟她一样的倒霉蛋。
但路人犯错与名人犯错,折射出来的意义是截然不同的。明明大家都是带了小抄的,可陆薇觉得,她才是被笑得最厉害的一个。
从考场出来,陆薇整个人都不好了。
到底考了几分她已经不在乎了,她无法释怀的是,她又被打脸了。在同一个人手里,被打脸了两次,第一次当着她娘亲的面,第二次是在五车院的莘莘学子面前。她丢脸的程度,从一级一下子蹦到十级,她的小肺肺都要气炸了!
“你到底什么意思?!”她这会子被逼急了,脑子浆糊了一半,居然把拿着考卷准备走出考场的楚璃给堵住了。
楚璃淡淡地看着她,面无表情:“什么什么意思?”
陆薇气得腮帮子都鼓了起来,水汪汪的眼睛瞪着他,怒不可遏道:“为什么总是针对我?”
“我针对你?”楚璃古怪地蹙了蹙眉,若有所思道:“你是说不让你作弊的事,不是你叫我对你‘多多关照’的吗?”
我叫你多多关照是让你睁只眼闭只眼,谁教你一直杵在我旁边了?还收我小抄!陆薇快委屈死了,她其实也知道做小抄不对,被抓了怨不得人,若换别人收她小抄,她就认了,可为什么是楚璃?楚璃不是喜欢她吗?干嘛还要刁难她?不是错把他当盟友,她也不至于这么明目张胆……
说多了都是泪!
陆薇跺脚,气呼呼地走掉了!
临近午时,天光极亮,澄碧的天空如一汪倒扣的海洋,浮云朵朵,如停在海上的帆。
陆薇觉得天气都不应景,她此时的心情,应该来一场摧枯拉朽的暴风雨才对。然,暴风雨没来,倒是来了几个娇滴滴的千金小姐,穿着红白相间的束腰学服,梳着统一的单螺髻,戴同质地的白玉簪,赫然是广文堂的女弟子。最拉风的那个陆薇认识,正是跟她八字不合、冤家路窄的霍灵儿。
霍灵儿身旁的两个千金陆薇也有印象,左手边圆脸儿的是庆阳王府二小姐——楚瑶,亦是庆阳王世子的嫡亲妹妹,她前世的准小姑子;右手边尖脸的是吏部侍郎家的三小姐陈珍,陆薇与陈珍不熟,不过陆薇知道相国府衰败后,陈珍她爹上赶着踩了父亲一脚,所以陆薇对陈家人的印象都不好!
三人中,两个都是她讨厌的,陆薇的脸色变得不大好看。
霍灵儿在陆薇面前停住,微微扬起一抹笑来:“又碰到陆小姐了,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我还以为陆小姐这么矜贵的人,会不屑来这种人多的学习呢!”
陆薇皮笑肉不笑地说道:“什么屑不屑的?我只是年龄没到,没做读书的打算罢了。再说了,我不介意人多人少,只要,不碰到最碍眼的那个就行了。”
“你……”霍灵儿被噎了一下,面色微微一凛,又扯出一抹冷笑,“不想看见我就别来呀!京城又不是只这一家学府!你找个别的呗,何必为了进广文堂,连作弊都用上了?”
“噗——”陈珍一个没忍住,笑了。
楚瑶倒是没笑,不过看陆薇的脸色也露出了一丝不喜。听说这个女人是与她大哥定了娃娃亲的,她本想过来瞧瞧是何方神圣,究竟好不好,值不值得大哥娶回家,眼下一看,不过是个虚有其表的草包罢了,哪里配得上她举世无双的大哥?还是霍姐姐好,要才学有才学,要品德有品德,比这个作弊的草包强多了!
霍灵儿瞧楚瑶的表情,看破不说破。
陆薇也看到了,没多大感觉,对霍灵儿道:“为躲你,我连学都不来上?你好大的脸哦!真把自己当盘菜了!”
霍灵儿差点被噎死,嘴角抽了抽,冷笑道:“其实你若真心想进内学堂,可以去求求太后呀,我相信她老人家会很愿意下道懿旨,让广文堂为你打开后门。”
说来说去还是作弊,仿佛陆薇只要不作弊,就一辈子进不了广文堂似的。
陆薇笑道:“我想进来,也得地方儿够大才行。我听说这两年,广文堂招生越发少了,原因就是有人赖在里头,死活不结业。霍小姐,如果我记得没错,你十二岁就进广文堂了吧?好像还是以第一名的成绩考进来的,这都三年多快四年了,你怎么还没结业呀?你当初不会也是作弊进来的吧?所以读了这么多年,都结不了业!”
其实读个三四年不结业的大有人在,霍灵儿不算唯一的一个,只不过那些人都是断断续续地读,本就不够认真,像霍灵儿这种学霸,两年就能完成所有功课的,却硬生生读了三四年,的确不常见。但大家都觉得她是好学,倒也未觉不妥。只有霍灵儿自己清楚,她是为了庆阳王世子,才一直待在广文堂的。
陆薇好像发现她的小秘密,这让她有点儿心虚。
针锋相对,谁都没赢谁,几人不欢而散。
陆薇走向自家马车,沿途不少弟子与考生对她指指点点,想来她作弊的事已经人尽皆知了,用不着两天,整个京城都会知道相国府千金是个无才无德的大草包了。
……
陆薇晚饭都没吃,就闷在房里,谁喊门都不开。
乔氏还不知道考场的事,问红蕊,红蕊装傻,乔氏便以为女儿是考砸了,站在门口道:“没关系的,你还小,一次考不过很正常!它每个月都有考试,叫你大哥再给你补习补习,下个月接着考。”
陆薇不吭声。
乔氏又道:“娘不怪你,你爹也不会怪你的,就算一题都没对也没关系,你先出来吃饭。”
陆薇的鼻子有点发酸。
乔氏又叫了几声,陆薇都没反应,这时,陆卿回来了。
陆卿在广文堂念书,自然听说了妹妹干的光荣事迹,真是又气又急,心里团着一团火,先让红蕊与绿珠把乔氏扶回房,然后撬开窗子,跃入了妹妹的卧房。
屋内没有掌灯,光线昏暗,床上隐隐可见拱起的一团。
陆卿想把妹妹揪起来好生教训一顿,手还没碰到被子,就发现被子在微微地颤抖。陆卿的眸光顿了顿,一把掀开被子,就看见自己妹妹正捂住脸,浑身发抖。
他拿开妹妹的手,一片湿腻:“陆小薇你哭了?”
日落西斜,最后一抹霞光缓缓地坠入夜幕。
荣亲王府,凭湖而建的凉亭中,一黑一白两道人影正执着棋子对弈,在他们身旁,摆了一张大虎皮,虎皮上坐着一个全身火红的小姑娘。
“最近又看到什么别的状况没?”荣亲王落下一枚黑子。
楚璃摇头:“没。”落下一枚白字,封了荣亲王的路。
荣亲王皱了皱眉,一边观察者棋盘,一边拿起另一枚黑子:“以前的事呢?”
楚璃再次摇头。
荣亲王笑了:“不急,能忘记的,都是不该记住的。你不必感到苦恼,你虽然不记得从前的事了,不过你能通晓未来,也未尝不是一种补偿。”
楚璃道:“算不得通晓,只是能知道一些罢了。”
荣亲王瞪眼:“你知道芊芊两岁会落水,知道我今年会挨揍,这还只是一些?”提到这个,荣亲王便想到了前不久与人鸿雁传书的事。他哪里料到对方是陆家的一个老姨娘?他还当自己真交了个红粉知己呢!对方约他私会,他可高兴坏了,正想独自去赴约,楚璃却送来消息,说有人要揍他。
他于是带上了好几名护卫,幸亏带了,否则以陆二爷那拼命的势头,非把他打死不可。
这几年来,楚璃预言过不少事,每一件都发生了。他不知道楚璃是怎么办到的,楚璃自己也不知道。
“请王爷帮忙查找的人,有消息了吗?”楚璃轻声问。
荣亲王摇头:“我找遍了也没听说哪儿有个安郡主,我再上别国打听打听,也许你看到的这个人不在北梁。”
楚璃捻了捻指尖的白子:“不是我看到的。”
是唯一记得的。
作者有话要说: 我不知道我写清楚了没有,哭卿卿~
☆、惩罚
陆薇被抓小抄的事,很快传遍了相国府,乔氏与陆相国气得够呛,就连大白都冲她直翻白眼。陆薇委屈极了,一头扎进了翠竹院。这时候,也就祖母还护着她了。
陆相国也不知从哪儿抓了个鸡毛掸子,进屋就要揍陆薇。陆薇活了两辈子,从未见过父亲如此凶神恶煞的样子,吓得话都说不出了。
祖母把宝贝孙女儿往背后一塞,视死如归地看着儿子:“有本事你打我呀!你打死我呀!”
陆相国其实他也不是真的要把女儿怎么着,他就是做做样子,吓唬吓唬这胆大包天的小东西,但那谁,陆卿呢?他娘呢?怎么也不拉着他一下啊?害他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陆薇在炕上,哭得好不伤心,老太太的心都要碎了,二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