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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珩伸手轻抚她的额头,不由得眉头紧蹙:“等你病死了,我就把你埋在后院,给那些花当肥料,省得你再惦记它们。”
沈菱月了解张珩的毒舌属性,知道他在责怪自己,便说道:“我一时着急,便没想那么多。”
“你这脑子是怎么长的?那么大的雨,你没知觉吗?”张珩继续数落道。
虽然张珩一直在咒骂自己,但沈菱月却由此想起小时候自己贪玩被母亲训斥的场景,虽然是挨骂,但知道责骂的背后是心疼。
张珩如此训斥自己,也是心疼吗?沈菱月猛地摇摇头,自己能这么联想,还真是脑子有问题啊。
在喝了汤药之后,沈菱月愈发地感到困倦。睡意朦胧中,沈菱月能感觉到有一双手时不时地轻触自己的额头,偶尔还给自己擦拭着额头上的细汗。
夜里雨声一直不绝,突然之间,一声炸雷响起,沈菱月顿时惊吓得不行,小时候,自己最怕的就是惊雷,每到这个时候,就去找母亲或去抱紧身边的嬷嬷。
随即,雷声越来越大,沈菱月连忙缩到张珩身边,将头埋在他的臂弯之下,不敢去听外面世界的声音。张珩伸出手将她揽在怀中,将惊吓不已的她抱紧。尽管此刻外面惊雷阵阵,但沈菱月却感觉安全无比。
一夜无梦,沈菱月睡得安然恬淡,但第二天早上起来,却发现张珩的额头也有些发烫。
一定是自己将病气过给了他。沈菱月心里满是自责,连忙下地,准备给他煎水熬药。
“你还在病中,怎么能光着脚出去?”张珩一边斥责,一边重新将她拎回榻上。
沈菱月眼巴巴地看着张珩,轻抚他的额头:“我想给你去熬药,都是我不好,连累了你也跟着发烧。”
“你若肯老实一点,我就已经烧高香了。”张珩说话间起身离开了房间。
沈菱月听他在外间吩咐了几句,便又折返回房间。今日,张珩破天荒地没有出去,也没见他处理差事。
早膳期间,外面依旧在淅淅沥沥地下着雨,沈菱月和张珩一起用着早点,默默无话,桌子上满是沈菱月爱吃的鸡丝蔬菜粥,诸多青碟小菜,还有芝麻烧饼、红枣年糕,还有一大碗热气腾腾的笋丝豆腐汤。
沈菱月一边小口品着粥,一边偶尔看向对面的张珩,只见他低头专注地喝着汤,俊挺的鼻梁,略显瘦削的脸庞,细密的眼睫毛,还有那无论做什么都极为认真的神情,沈菱月一时间感觉到了一种日常的烟火气,种花听雨,素手调羹,日升日落。
吃完早膳,心满意足的沈菱月微微发了汗,身上感觉好了些。晌午时分,暖阳照耀,阴雨的天气总算是过去了。
沈菱月迫不及待地去查看后院的花草,掀开薄薄的油布,发现虽然有一些折损,但大部分花草都完好无缺。大概过不了多久,就能等到花开了。
等到明年春天,再多弄些种子过来,就可以种满整个花圃了。之前在宫里的住处,房前屋后都住着其他宫人,根本没有自己的空间,比不得景澜院的宽敞舒适,更比不得昔日王府里的精致与开阔。
第20章 长夜漫漫
晚间时分,沈菱月接到了弟弟靖儿给自己写来的一封信。信的内容十分简短,但沈菱月读来却倍感欣慰,弟弟在南部一直安稳如常,让姐姐不要挂念。
家人的安危是自己心里最大的牵挂,看完信心里十分高兴的沈菱月随即来到张珩的书房,看到他正在伏案书写。不知道他在忙什么,沈菱月便乖乖地站在门边等他忙完。
张珩抬起头,看到沈菱月倚在门口,含着笑意,不住地看着自己,便将书卷搁置在一边,朝她点了点头。
沈菱月连忙跑到他身边,张珩顺势将她揽到自己怀里。
沈菱月仰头望着张珩,心里有很多话,却又不知该如何说出口,一时之间只是愣愣地看着他。张珩则看着怀中的沈菱月,看着她清秀的面容和楚楚动人的样子,不由得低下头,慢慢靠近她。
沈菱月能感受到张珩急促的呼吸,随即脸颊和唇上满是他独有的木兰花一般的气息。沈菱月双眼紧闭,心跳加快,静静地感受着周边满是张珩的气息,与此同时,沈菱月似乎也能听到张珩的心跳声。
过了许久,张珩闷声说了一句:“要命了。”随即,将沈菱月横抱起来,回到卧房。
外面,秋风轻拂,树影婆娑。屋内,烛火熄灭,纱帐低垂。
沈菱月实在是太紧张了,然而张珩比她还要紧张,轻抚着她冰肌玉骨的双手在不停地颤抖。
在紧张与怯怯间,沈菱月想起了秋云的话,她说张珩这种身份的人,折磨人的法子有很多。可是,他却待自己极温柔,也因此让自己渐渐放松下来。
自那过后,沈菱月觉得一切都有所不同了,自己与张珩之间,不仅多了些人间烟火气,也多了亲近感。
翌日早上,张珩要出门办差。沈菱月也早早地醒了过来,为他打点着一切。
在为他束好腰带、整理衣袖之际,沈菱月突然意识到,寻常夫妻是不是也是这般样子,过着平淡而温馨的日子,相互扶持,相互照料?可是,他是张珩,是手握杀伐重权的张珩,毕竟还是不同的。
看着沈菱月失神的样子,张珩轻拍着她的头:“等我回来,给你带南部的特产。”
沈菱月笑着点了点头,脸上的酒靥愈加明显。
待张珩离开之后没多久,便到了中秋。
宫里的中秋宴不似往年那般热闹,坤秀宫的皇后没能出席,昔日的一些重臣也没能出席,而是在禁卫司等候发落。
沈菱月本打算早早就离开宫宴的,但没想到却遇见了来宫里赴宴的苏锦含。
“你被家里放出来了?”自从酒馆一别,沈菱月已经好多天没有见到她,想来她肯定会被家里责罚。
苏锦含大大咧咧地回道:“我家里也拿我没办法,之前家里忙着帮我议亲,已经谈得七七八八了,后来……因为那件事,就告吹了。我爹气得不行,把我在家里关了好久,赶上中秋才把我放出来。”
沈菱月听后不禁摇头感叹道:“瞧瞧你,为了人家一幅画,代价惨重啊!”
“唉!这就是命吧,活该倒霉,我认了。”苏锦含一副破罐子破摔的神情。
“你啊,以后可得拘着点自己的性子,免得家里再跟着着急。”沈菱月劝道。
苏锦含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我天生就是急脾气,一点就炸,更何况是对方挑衅在先。”
正当沈菱月准备再劝时,苏锦含突然指着沈菱月身后,说道:“菱月,那边一直有一个男子,似乎整晚都在盯着你看。”
沈菱月不相信苏锦含的话,待回过头去,正巧遇见不远处吴思远朝这边看来,于是连忙转过头来。
“怎么了,菱月?你认识他?”苏锦含好奇地问道。
沈菱月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说才好,只含混地说道:“他家里原先与沈家有些交情,后来发生了叛乱之后,就再无往来了。”
苏锦含偷偷看了看吴思远,随后悄声说道:“依我看,他的眼神有些不同寻常啊。”
沈菱月不以为然地道:“怎么不同寻常了?”
苏锦含带着神秘莫测的笑容,说道:“你说,他要是没动什么心思,总盯着你做什么?难不成你欠他银子?”
“哪有的事?尽是胡说!”沈菱月连忙否认道。
正在此时,吴思远却走了过来。
“沈姑娘,可否借一步说话?”吴思远看着沈菱月,直接说道。
还未等沈菱月回话,一旁的苏锦含连忙后退,自动将自己隐身,以便给沈菱月创造机会。
待来到宴场外,吴思远见沈菱月一直低着头,不远不近地站在一旁,便开口说道:“沈姑娘,上次是我多言,唐突了沈姑娘。”
沈菱月听后抬起头,说道:“事情已经过去了,吴公子不必介怀。”
愣了愣神之后,吴思远继续态度坚定地说道:“但我说的是认真的,沈姑娘,自从那年在清西王府见过面之后,我便时常想起你。虽然眼下局势不定,但我对沈姑娘的心意是一定的……”
还未等吴思远把话说完,沈菱月便摇头说道:“吴公子,我上次说得很清楚了,我已经许了人了。还请吴公子另寻良缘吧。”
“沈姑娘,你独自一人身在京城,父母远在西部,哪里来的父母之命和媒妁之言为你说亲呢?”吴思远显然不相信沈菱月的说辞。
吴思远的话触及到了沈菱月的痛处,自己的确没有父母的开许,也没有议亲定亲的过程,但自己确确实实已经许了人了,没有明媒正娶,也不能公开言说。
“我自己的事情,就不劳吴公子挂心了。”沈菱月眼神黯然,随即想要转身离开。
吴思远难得有机会见到沈菱月,眼见又要不欢而散,着急之下,连忙上前握住了沈菱月的手腕。
沈菱月连忙挣脱开吴思远的手:“请吴公子自重。”
吴思远一时间也觉得自己太过冒失,连忙低头道歉:“对不起,沈姑娘,我无心冒犯你“”待吴思远再抬起头时,发现沈菱月已经走远。
中秋之夜,明月高悬。本该是阖家团聚的日子,沈菱月却独自一人,望向窗外天空上的繁星。
想起吴思远的话,沈菱月倍感难过,这其中的尴尬与无奈,自己不是不清楚,只是平时刻意忽略掉了,自从来到京城,处境已是艰难,若认真计较所有事情的得与失,恐怕自己早就撑不下去了。自己如今的身份,究竟算什么?在他人眼中不过是个笑话,在张珩看来,自己是不是仅仅是他漫长皇宫生涯中的消遣?
不能细想了,再想下去,沈菱月觉得自己会疯掉。关上窗子,擦掉眼泪,沈菱月随后将自己蒙在了被子里,久久不愿出来。
另一边,张珩顺利地办完差事之后,提前返程了。为了更快地返回京城,先是走了一段水路。
夜晚,船舱中,张珩正在闭目养神,突然响起了敲门声。在得到允许之后,外面的人毕恭毕敬地走了进来。
“张大人,这是小的孝敬您的。”常年跟在张珩身边的小德子笑嘻嘻地走了进来,递给张珩一个小瓶。
张珩瞧了半天,也没瞧出个所以然来,于是问道:“这是什么?”
“这是秘制药酒,喝完了对张大人有奇效。”小德子一脸的得意。
看着小德子笑得诡异且阴险,张珩将瓶子放在一旁,轻斥道:“你小子在打什么鬼主意?我无病无灾的,喝什么药酒?”
小德子一时间笑得更加含蓄了些:“张大人,这可是小的费尽心力帮您弄到的。您最近身边不是添人了吗?那就不能少了这药酒。我是从先前伺候过李总管的人那里弄到的配方。李总管当年可是蓄养了不少姬妾,据说全凭这个。小的担心您常年忙于差务,没什么经验,,便帮您……”
小德子还没说完就被张珩踹到了一边。
“浑说什么?”张珩清俊的脸上愠怒不已,不想自己的私人事情被下边人当成谈资。
小德子被踹得有些懵,自己费了好大劲才弄来的厚礼,张大人竟然不领情。
“我的张大人呐,这有什么忌讳的?宫里但凡有点地位的掌事、总管,身边多多少少都有对食,您这开窍算晚的。我跟在您身边多年,我不替您着想,谁能这么贴心地替您着想?”说话间,小德子还拿出了一个本子,恭恭敬敬地送了上去,“张大人,多多学习,多服药酒,小的先恭喜张大人了。”
还未等张珩抬起脚,小德子便先知先觉地快速逃离了舱室。
张珩一时间被小德子气得不行,要不是他跑得快,自己真想一脚把他踹到江里去。
一想起沈菱月,张珩便觉得有些纠结。自己从小跟随乡上的先生读书写字,后来入宫之后,跟在皇子身边也饱读诗书。但是,在遇到沈菱月之后,在渐渐亲近的过程中,自己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手如柔荑,肤如凝脂”,什么是“巧笑倩兮,美目盼兮”,书中所述,竟然是切切实实存在的,但自己似乎不该去拥有这些。
越想越觉得有些憋闷,张珩索性打开船舱的窗子,望着四周的江水和暗沉的黑夜,任由晚风拂过自己的面庞与衣袖。
第21章 妒火中烧
中秋宴会之后没多久,苏锦含托人给沈菱月捎了信,让她前往宫外的茶馆一聚,说是有要事商量,让她务必前往。
沈菱月心中颇感无奈,自己在京城的行动其实是受限的,但看苏锦含信中所言,事情似乎十分紧急,便跟张珩的人进行了报备。好在张珩身边的人知道沈菱月和张大人的关系,也能掌握她的行踪,便应允了。
待沈菱月赶到苏锦含信中所说的茶馆时,并没有见到苏锦含的身影,反倒是崔二公子坐在雅间里。
崔二公子见到沈菱月,连忙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