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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压压的贼军潮水一般退了下去。
周仓松了口气,他们知道进退就好,若不然,待会儿还真不知道怎么收场。
贼军来的快,退的也快,他们丢下了二百多具尸首以及一百多个伤员,撤到了三百步开外的地方。
一场干净利落的胜利,沐天戈大喜,适才的点点不快不翼而飞。
要是没有官军在此,沐家堡哪能这么容易打退贼人的袭击?
周仓冷眼旁观,他忍不住想到,官军胜的这样干净利落,那李贤应该得意忘形才对。
然而,周仓在李贤的脸上没有看到丝毫的志得意满,反而有些不甚高兴的表情。
这是咋回事?
答案很快揭晓了,初战告捷的胡庸几乎是一路狂奔着来到了李贤跟前,“游缴,幸不辱命!”
李贤却只是淡淡地颌首,道:“我问你,此战杀了多少敌人?”
胡庸挠着脑门,半晌之后才支支吾吾地说道:“怕是在两百上下吧。”
李贤又道:“耗费了多少短矛?”
胡庸干笑:“六百支短矛。”
“库存多少?“
“还剩一千四百多支”
“照你这法子,岂不是说还能杀死五百多贼寇?”
胡庸额头生汗,他听出了李贤的不满,只好解释道:“弟兄们第一次用这短矛,难免有些手生,下一次,下一次熟能生巧就好了。”
李贤翻着白眼,道:“你还是不明白我的意思。”
胡庸松了口气,“还请游缴指教!”
“短矛与弓箭一样,都是远程武器,你什么时候见到有人拿着弓箭乱射一通的?”
胡庸不是傻子,他恍然大悟,叫道:“我知道了,游缴是嫌我刚才只顾着自己搏杀,没有指挥他们是吧?”
李贤冷哼一声,做出一副算你识相的表情。
胡庸急忙表态:“我明白了,下一次贼寇再来的时候,我一定指挥妥当,不让游缴失望!”
李贤挥了挥手,示意胡庸滚蛋。
胡庸倒也不怒,他嬉皮笑脸地离开了。
周仓早就注意到了胡庸,这小子看上去岁数不大,但无论是力气,还是手里的准头都很是有一套。
可就是这样一个少年俊杰偏偏对李贤言听计从,这说明什么?
说明李贤肯定有过人之处,要不然,胡庸这种少年是绝对不会轻易服人的。
周仓心里忍不住对李贤生出了一丝好奇。
堡外,官军用绳索缒下了几个军卒,让他们把堡外的短矛收敛了起来。
贼寇们一开始试图扰乱官军的行动,可丢下几具尸首之后也不得不放弃了。
接下来,整整一个下午,无论是官军还是贼寇都没有任何大规模的行动。
贼寇依旧在准备器械,订做厚实的木盾,而官军似乎在养精蓄锐,双方井水不犯河水,倒是显得一片安详。
上半夜,介亭的兵勇们早早地睡下了,堡外的贼寇们却围着篝火,吃着抢来的酒肉,有急色的家伙甚至抱着劫掠来的女人干起了羞人的事情。
不知道喧哗了多久,贼寇们才沉沉睡去。
子时三刻的时候,沐家堡的堡门忽然无声无息地打开了。
稀疏的星光下,一队队军卒迈着轻盈的脚步往前疾走。
堡内,周仓叹了口气,他没想到李贤竟然还有这一手。
白天故意懈怠,示之以弱,晚上竟然搞夜袭!
可以想象,外头的贼军一定没有任何防备,这样的情况下,官军偷袭岂不是一偷一个准?
站在周仓的角度,他不希望官军胜利,可是,许下的诺言又不得不遵守,最起码,周仓也不能作出通风报信的事情出来。
只希望外头的黄巾军能够有所戒备吧,最起码也不能让官军轻易得手……
。。。
第七十五章惊险的决定
黄巾军还是过于大意了,自打管亥兵围都昌以来,他们从未遇到过像样的对手。
有的时候,即便遇到久攻不下的乡堡村落,堡内的乡民也绝不敢主动出外滋事。
长久以来的嚣张跋扈让黄巾贼完全放松了警惕,他们根本没意识到对面早已经换了敌人。
任何时候,轻视敌人都会付出代价。
李贤领着官军夜袭出堡的时候,贼寇正在呼呼大睡,仅有的几名哨探也早已经躲在了篝火旁睡着了。
堡内的周仓久久无法入睡,不知道过了多久,堡外忽然“喊杀”声四起。
周仓心中顿时一紧,战况如何?官军是否得手了?
堡外,有心算无心之下,官军势如破竹,沿途间几乎没有遇到像样的抵抗。
贼寇们压根没有意识到堡内的官军竟然会来这一手!
无数的贼寇几乎是在睡梦中被人砍掉了头颅。
再三的忍耐过后,周仓还是忍不住战到了堡墙之上,他看到,堡外的贼军营地里火光冲天,贼众的惨叫声此起彼伏。
看模样,应该是官军大占上风。
无穷的懊悔涌上心头,周仓忍不住想到,若是自己正在军中,结果会不会改变?
是役,贼寇大败。
三千多名贼寇遁逃过半,另有七百人被俘,六百人死于乱战之中。
如何处置这些俘虏?
沐天戈对贼寇恨之入骨,他建议李贤把贼人斩草除根,全部杀了。
要是没有周仓的话,说不定李贤真会这么干。
可现在,李贤行事必须顾虑到周仓的想法,毕竟他还是想把周仓彻底纳入麾下的。
真是要把人心伤的很了,周仓这等性情中人又哪会轻易原谅?
只怕这辈子都会与李贤不死不休。
没办法,李贤只得向徐庶问计,“先生,周仓是个人才,俘虏的贼寇又是祸害,杀了他们,肯定会得罪周仓,可若是不杀,如何处置又是个麻烦事,不知道先生有什么指教?”
徐庶出言反问:“周仓这人如何?”
“言出必践,忠义无双!”
“既然如此,那便把俘虏们交给周仓,让他成立一军”
这法子如果真的施行了,等于李贤重新给周仓配上了“爪牙”。
一旦周仓“反噬”,李贤就要吃上大亏。
把胜败完全寄托在周仓的个人性情上,听上去很不靠谱。
可是,李贤还是应诺了下来,为了周仓,他愿意冒险赌上一把。
翌日一早,意兴阑珊的周仓便被人喊醒。
“怎么着?连睡个觉都不许睡?”
朦胧中,周仓的火气十足。
前来引路的官军小校并不生气,只是笑道:“游缴有要事相商,你若是错过了,后悔可就来不及了。”
周仓不屑一顾,道:“屁的要事!我倒是想看看李贤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话里虽然不依不饶,可周仓还是顺从地来到了李贤房外。
“报,游缴,周仓带到!”
“好,让他进来,你退下吧”
“喏!”
周仓进了正厅。
李贤在主位上正襟危坐,道:“我有一件差事要交给你去做!”
周仓怒火冲天,他很想出言拒绝,可想到自己应诺下来的“一个月的赌注”也只好硬着头皮说道:“什么差事?”
“我给你七百兵马,你能把他们带成什么模样?”
完全是不沾边的事情呀!周仓冷哼一声,道:“如果是我统军,昨夜里你们根本不会轻易得手!”
李贤“哈哈”大笑,道:“你倒是个妙人儿,周仓,实话跟你讲吧,昨夜里我们俘虏了七百多人马,这么多人,全部杀掉实在有伤天和,放掉吧,谁也不知道他们会不会再次从贼,正在一筹莫展的时候,我想到你了。”
“想到了我?我能干什么?”周仓觉得莫名其妙。
从某种意义上来讲,周仓完全就是李贤的私人俘虏。
“我要你帮我其中挑选出可战之兵,接下来的一个月,由你统帅”
完全是天方夜谭,周仓觉得李贤是在说笑,“让我替你统领人马?”
李贤颌首,“不错,正是此意”。
“凭什么?你是官,我是贼,哪有贼帮官儿的道理!”
“不凭什么,就凭你打赌赌输了!”
气势汹汹的周仓戛然而止,他挠着头皮,半晌才说道:“如果我不答应,你会怎么做?”
李贤比划了一个割脖子的手势,道:“那他们只有死路一条了,之前,我就是这么干的。”
周仓嘶了口冷气,他没有想到李贤小小的年纪竟然有如此重的杀气。
“好,我答应你”
李贤故作不解,道:“啥,声音大一点儿,我听不见?”
周仓目视李贤,一字一句地说道:“我周仓在接下来的一个月当中,愿意为你管好这七百兵马”。
“好,真是爽快,就这么定了”
周仓对李贤更好奇了,这小子真的就这么相信自己?他就不怕统领兵马之后反戈一击?
堡内和堡外完全是两种不同的形势,要是几百人瞬间发作,沐家堡肯定看守不住。
似乎看透了周仓的疑惑,李贤笑道:“周仓,我敬你是条真汉子,所以我敢把俘虏教到你手中,这也算是给他们一个活着的机会”。
“如果我食言了呢?”
“那我就杀尽俘虏,从今日起,军中再不留战俘,如果有人问为什么,我会告诉他们,这一切都是拜周仓所赐!”
周仓大大地吸了一口冷气,不得不说,这个威胁实在是太有杀伤力了。
对于名声大过天的周仓来说,刻意的诋毁比杀了他更让人难以接受。
“算你很!”周仓认栽了。
李贤淡然一笑,道:“我希望你能明白,你真的是在救他们!”
周仓不置可否。
李贤也并没有解释太多,他径自领着周仓来到了校场。
那里,贼寇的俘虏正被人看押做一处。
周仓的到场顿时让贼寇沸腾了。
“大头领!”“周将军!”“兄长”……
此起彼伏的呼喊声充斥入耳。
周仓顿时觉得自己此行不虚,这么多熟悉的人,如果真的悄无声息地死去了,那岂不是太过可惜?他不禁暗自做了决定,一定要让大家都活下来。
。。。
第七十六章管亥的愤怒
留给贼寇的选择不多,要么生,要么死。
要想活下去就必须接受周仓的统领,在未来的一个月内听命于李贤,要想死的话,那就更简单了,只要拒绝“收编”就可以了。
周仓在贼寇中威信极高,七百多人的队伍,只有寥寥数十人不愿投降官军,其他的人马都愿意归顺朝廷,服从周仓。
如何处置那些拒绝归顺的贼众?周仓又犯了难。
倘若按照李贤之前的吩咐,这些家伙可都是难逃一死的。
然而,大家毕竟兄弟一场,周仓还是不愿意痛下杀手。
为此,周仓决定豁出颜面,再去找李贤一次。
见了李贤,周仓单刀直入,“我想向你讨个人情”。
“什么人情?”
“被俘的七百多人当中有三十多人不愿意归顺,我想让你放了他们”
“好,准了”
周仓准备了一肚子话,哪曾想李贤竟然应诺的如此利落:“什么?你说什么?”
李贤笑道:“我说准了,从今天开始,那营人马就交给你统领了,杀谁,放谁,你说了算!”
这种全无保留的信任让周仓心中闪过一丝莫名的感动。
可下一刻,周仓就在心中劝说自己,“这贼子居心叵测,可不能被他这点伎俩骗了”。
不管怎么说,李贤答应放人。
按照常理,这时候周仓应该表达一下谢意。
可是,掉头就走的周仓连一句话都没有说,很有些落荒而逃的迹象。
不知道什么时候,徐庶从隔间里走了出来,他击掌赞道:“恭喜游缴,很快就可收拢一员上将!”
李贤笑着摇头,“没有这么容易,我只求他不要给我添乱就可以了。”
徐庶回答的颇有深意:“不然,说不定周仓还会给我们一些惊喜。”
李贤笑而不答。
都昌城下,一万名贼军精锐排着整齐的方阵缓缓地往前压进。
城头的官军如临大敌,一直在官衙中读书的孔融也闻讯赶来。
被贼寇围困了半个多月,都昌虽未破城,但城内民心低落,士气低迷,要不是孔融颇得人心,老百姓又知道贼寇残酷无道,破城之后绝对没有好下场,只怕早已经有人私通贼人,赚取城门了。
急匆匆地赶到城头,连门外汉孔融都看出了不妥:“这伙贼人气势不凡,好像与之前的贼众大不相同!”
其他军将更是脸色凝重,“使君说的没错,早就听说管亥麾下有一支精锐,看来,就是城下的这支人马了。”
“都昌守的住吗?”
“城内军械充足,米粮宽裕,人心可用,只要坚守不出,将士一心,贼寇奈何不得我们”
孔融松了口气,道:“天子势微,董贼猖狂,宵小群起,民不聊生呀,我堂堂大汉北海相,上不能拯救黎民于水火,下不能保境安民,如今连自己的郡城都岌岌可危,真是有愧圣望呀。”
“使君言重了”,几个军将心中明白,孔融也是有怨言的。
不管怎么说,孔北海被黄巾围困的消息已经传出去半个多月了,可到头来,竟然没有一支援军前来救援。
这让孔融情何以堪?
城下,管亥的兵马进展迅速。
都昌城引以为傲的护城河终于被填充了一段,几百名贼寇们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