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榻峁俊
“禀殿下,暂时没有任何证据,不过据岐州刺史府中暗线回报,此事该是出于蜀王的手笔,那些个送美女的蜀官大多是原蜀王的心腹,再者,军中断粮一事也有古怪,晋王殿下签署的军粮调拨令竟然神奇地失踪了,谁也不曾见到那份公函,如今晋王手中握有密旨之事已经传遍了岐州,京师各路人马大体上该是都得到了消息,再过些时间,只怕京师里的谣言又要起了。”纳隆耸了下肩头道。
老六?妈的,怎么又是这个狗东西!奶奶的,这小子究竟唱的是哪出戏?唔,怪不得老四今日会急着要跟老子做交易,敢情是岐州老九那儿出了状况,老四那厮看出了些端倪来了,嘿嘿,有意思!李贞心思动得飞快,立时将此事与老四的神秘来访联系了起来,想了想道:“二位先生,老六究竟想干什么?浑水摸鱼么?就他那身份又怎能有丝毫成功的可能?这背后之人到底是谁?”
蜀王李愔此时人虽早已回了京师,可李世民却始终不曾接见过他,也不曾就武库一案过问过李愔,更不曾有任何处罚的决定,就宛若无事一般将李愔撩在了一旁,连个说明都没有,而李愔也似乎不着急的样子,即不上本声辩,也不找人求情,甚至也不曾去拜访过吴王李恪,只是老老实实地猫在自家府上,挂出了个“养伤”的牌子,谁也不见,没人猜得出这家伙究竟唱的是那出戏,饶是莫离、纳隆二人都是当今之智者,也看不透李愔身上的迷雾,为了此事,莫离、纳隆二人也没少私下探讨过,却始终一无所得,此时见李贞发问,莫离摇了摇头道:“蜀王殿下背后一定另有他人,只是如今尚未曾露出破绽,此次撞破晋王殿下之事无疑是蜀王的手笔,其用心自然是要将水搅浑罢了,却也无甚可说之处,嘿,阿斗,薛万彻那个死脑筋倒也能说出句大实话来,圣上捧出晋王殿下,不就为的是晋王是个付不起的阿斗罢,某以为晋王殿下经此一劫,想要入东宫怕是有波折了,不过嘛,只要圣心依旧,这东宫人选却笃定还是晋王的,他人便是要争,总是枉然的。”
莫离口中虽说的是蜀王、晋王,但话里的真实意思却是在劝李贞不可起了一口气吃成胖子的心思,不要因小而失大,这里头的意味虽隐晦,可李贞却还是听得出来的,不过李贞却不想就此事多加辩解,只是轻笑了一声,语气平缓地说道:“罢了,老九的事他自个儿扛去,父皇既然选择了老九,这事情只怕父皇最终还是会压下来,倒也无甚可担心的,倒是老四今儿个跑了来,催着本王要人了,要的竟然还是三个人,嘿,有意思!”
李贞口中说的是有意思,可眼中的寒光和杀气却明明白白地表明了此事不是有意思,而是太有意思了!莫离、纳隆二人可都是人精儿,一听便明白了话里的含义,各自互视了一眼,心中都是一片骇然——刘七、纥干承基这二人说起来也算是秘密,不过知道的人却是不少,可王继之事知道的人却是少之又少,这里头不但关系到太子,还牵扯到侯君集,可以说是“旭日”的核心秘密,按头前商议的计划来说,在没看透侯君集的动向之前,王继是绝对不能轻易暴露的,可现如今魏王那头竟然已经知道了,这就说明“旭日”的高层出现大问题了,值此大乱即将来临之际,突然间发现自家心脏处出了大漏子,算得上骇人听闻了,若是不能尽快查将出来,只怕这仗不必打就已经输了一大半了。
李贞此话一出,莫离倒也罢了,他虽是李贞之心腹谋士,却不负责“旭日”事务,虽吃惊不小,却也没有急着开口,可纳隆却是不同,他可是“旭日”的总负责人,如今“旭日”出了大乱子,纳隆自是脱不开关系的,一惊之下,额头上的汗水便淌了下来,眉头紧锁地道:“殿下,魏王殿下是如何说的?殿下又是如何答的?”
李贞尽自心烦,却也不会拿自家谋士发作,深吸了口气,缓缓地将今儿个与李泰交涉的情形详细地叙述了一番,末了,语气平静地说道:“攘外必先安内,‘旭日’之事未决,这人却是不能交的,二位先生以为如何?”
如何?李贞口气虽是询问的样子,可内里却是不容置疑的坚决,这里头的道理说穿了一钱不值——李贞这是打算以交人为诱饵,诱使那些个潜伏在“旭日”中的暗桩们自我暴露,打算来个斩草除根了,有此一问,不过是要两人想出个稳妥的法子罢了,并不在于交不交人上,这一条莫离二人心里头都有数,只是仓促间要想找出个好法子来,却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两大谋士各自皱着眉头,陷入了沉思,一时间书房里顿时静了下来。
“殿下,王继还是不能就此交出去,至于另两人可以交,不过却得安排妥当了才行。”沉默了良久之后,纳隆抬起了头来,伸手擦去额头上的汗水,冷静地说道。
王继事关重大,自然不能如此快便交出去,这一条李贞自然是明白的,只是现如今李泰那头既然已经知道了王继的存在,再想将王继扣在手中却不是件简单的事情,李贞自个儿是拿不出什么好主意了,此时见纳隆说得笃定,眉头皱了一下道:“哦?那该怎个交法?”
“殿下既然跟魏王约定好初六谈交易,那不妨就先去谈好了,答应了又何妨,至于王继此人倒是不必交出去,可利用此人作些文章却是不妨,不单可以拔除钉子,还可以试探一下各方的动态,尤其是侯君集那头的反应,又何乐而不为呢?不若……如此可好?”
嗯哼,这倒是个可行之策!李贞皱着眉头,在书房里来回踱着步,好生想了想,发现没什么疏漏之处,这才停了下来,看向始终不语的莫离,试探着问道:“莫先生以为如何?”
莫离倒也干脆,就答一个字:“行!”
“好,那就这么定了,本王倒是好奇得很,嘿,有胆子背着本王搅是非,那就该有胆子接受本王的薄惩。”李贞冷冷地笑了一声,一挥手,下了定论,语气之寒,饶是莫离、纳隆二人都算是见惯了生死之人,也不禁有些子心惊肉跳……
第一百四十六章攘外必先安内(一)
贞观十六年三月初五,英国公李绩率京师六万大军出征,并总督沿途各路来汇聚之兵马,以十万之众攻伐齐州,太子李承乾代天子率文武百官至十里亭郊送,京师百姓观者云集,三牲祭毕,锣鼓喧天,浩浩荡荡的大军迤逦而行,旌旗招展,刀枪林立,好一派强军无敌之气势。
妈的,总算完事了,奶奶的,老子辛辛苦苦忙得半死,就他娘的尽瞧着李老头耍威风,没劲!眼眺着渐行渐远的大军,李贞心中不免有些子酸楚——自打奉命督办后勤以来,李贞可是日夜操劳,力气没少花,事情没少做,不过那全都是水面下的功夫,真儿个出征这等风光事儿却摊不上,内心里难免有些子吃味,当然,话又说回来了,若是真叫李贞去打齐州,那他一准是敬谢不敏的,毕竟“杀兄”的名声可不是那么好听的,不过嘛,身为武将又有哪个是不喜欢征战的,眼瞅着别人威风,自个儿却还得在后头操心那些个后勤辎重补给的屁事儿,想来就令李贞满心不是滋味的。
“八弟,想甚子呢,嘿,瞧老大那副德性,嘿嘿……”站在李贞身边的李泰见李贞想得出神,手肘轻轻地碰了一下李贞,低声笑着说道。
李泰这么一说,李贞这才注意到太子李承乾此刻正从并不算高的祭台上走将下来,虽有几名小宦官在扶持着,可那一瘸一拐的样子,还真跟跛脚鸭子无甚区别,不由地抿了下嘴,看了眼李泰,露出了丝会意的微笑。
“嘿,八弟,明儿个老地方见,该不会忘了罢?”一见李贞笑了,李泰自然不会忘了趁热打铁,笑容满面地紧叮了一句。
呵,这小子啥时都忘不了进东宫的事儿。李贞心中暗骂了一句,可脸上却满是笑容地答道:“哪能呢,四哥放心好了,明日午时见好了。”
“好,那就这么说定了。”李泰得了李贞的承诺,心情好得不得了,声音虽低,可脸上却笑得格外的灿烂,正好此刻李承乾刚下了祭台,入眼便是李泰与李贞正说说笑笑,认定这哥俩个是在嘲笑自个儿,心头立时不爽之至,也不管自个儿的瘸腿走起来难看,歪歪斜斜地走到了哥俩个面前,满脸子假笑地道:“四弟、八弟,有甚好笑的事儿不妨说来与大家同乐如何?”
李泰素来就不买李承乾的账,此刻见李承乾摆足了太子的派头,更是懒得理会,冷冷地哼了一声,别过了头去,只装作是没听见李承乾的问话;李贞虽也瞧不上这个无能的大哥,不过却并没打算在众人面前跟他直接起冲突,哈哈一笑道:“大哥来得正好,四哥头前正跟小弟打赌呢,呵呵,四哥说他府上来了个能掐会算的道人,说是明日一准艳阳高照,小弟却是不信,瞧这雨下个没完,哪可能有甚阳光,就这事儿,小弟可是跟四哥赌上了,谁输了谁做东,没旁的事儿,呵呵。”
李贞这是满嘴跑火车来着,李承乾如何肯信,可也知道压根儿就不可能从李贞口中掏出实话来,立时收起了脸上的假笑,皱着眉头在李贞的笑脸和李泰那若无其事的冷脸上扫了几个来回,冷哼了一声,一甩大袖子,径自转身上轿子,打道回宫去了。李泰见李承乾吃了憋,立时乐了起来,作了个鬼脸,笑呵呵地碰碰了李贞道:“八弟,回头见。”话音一落,也领着一干子亲卫呼啸而去,而始终冷眼站在一旁的吴王李恪虽没听清哥俩个私底下在谈些甚子,也没有开口发问,可一双眼中却精光闪动,若有所思地看了看李贞,暗自摇了摇头,一耸肩头,也笑着离开了十里亭。
一帮子鸟人!李贞虽始终是笑着,可兄弟们的举止却全都看在了眼里,此时见大家伙都走了,暗骂了一句,也不回府,领着手下一起子亲卫直奔“燕记工场”而去。
十年生聚,十年教训,现如今的“燕记工场”早已不是当初刚开始时那个数百人的小工场了,这十年来的发展,“燕记工场”已然是涉足印刷、家具、造酒、造纸、织造等等多个行业的巨无霸,地盘也扩大了十数倍,最显而易见的便是当初李贞为了习文练武方便而在“燕记工场”外头购置下来的“庆春园”如今已然是“燕记工场”的中心所在,更别说如今光是正儿八经的“燕记工场”之员工便已是一万余人之多,再加上设置在其中的“旭日”培训机构,“燕记工场”内的总人数早已是近一万五千余众,不单京师,便是满大唐也找不出比“燕记工场”还大的商业机构了。
自打“燕记工场”走上正轨之后,李贞已经不常来了,偶尔一来也不是为了工场之事,大多都是直奔“庆春园”而去,无他,“庆春园”正是“旭日”行动人员的核心培训机构,但凡在“旭日”下属各培训机构中选拔出来的高手都集中在“庆春园”里进行最后的磨砺,不单是武学方面,更主要的是在忠诚上,故此,每逢学员要出师之际,李贞都会抽空来此,与那些个最优秀的手下们进行些交流,鼓励一番,不过,今儿个李贞来此,却不是为了学员的事情,当然,更不是为了“燕记工场”本身的事儿,李贞来此的唯一目的就是见一个人——刘七。
刘七从来都不是个能言善辩之人,自打碾庄血案之后,就愈发沉默寡言起来,**上的伤虽是好了,可心里的伤却更重了几分,每日里除了用膳时有所动作之外,其余时刻总是躲在房中,谁也不理,甚事都不做,只是默默地发着呆,便是李贞来看望他也是如此,整个人如同傻了一般,谁也劝说不动,这不,今儿个被叫到了李贞面前,刘七依旧是那副冷漠的样子,人虽站得笔直,可眼神却是涣散的,空洞洞地,让人瞧着便是揪心。
“刘七,本王问你,你想报仇吗?”李贞自打从岐州回来之后已来看望过刘七数次了,对于刘七这副麻木的样子早已是见怪不怪了,虽说心中尚有些不忍,可还是沉着声问了出来。
“报仇?报仇?”刘七口中喃喃地念叨着,空洞的眼神中渐渐有了些许亮光,眼角的泪水慢慢地涌了出来,一双眼红了起来,血丝密布,算不得太壮实的身子板剧烈地抖了起来,好一阵子的哆嗦,死盯着李贞看了好一阵子,突地跪倒在地,放声大哭起来——自打得知灭了碾庄的背后主谋是太子之后,刘七的心就死了,道理很简单,虽说刘七并不清楚太子为何要灭了碾庄,可他清楚的是:别说他刘七,便是越王殿下也奈何太子不得,这等血海深仇压根儿就无从报起,可这会儿突然间听自家主子问起报仇的事儿,又怎能不令刘七百感交集的。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