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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爷回来了,老爷回来了。房玄龄的马车才刚转过自家主府的照壁,一迭声的通禀声便响了起来,没等房玄龄从车厢里出来,一大群房家人已从大门里迎了出来,人人脸上都满是一副见到了主心骨般的激动。
都站在这作甚?房玄龄由着下人扶持着从马车厢里钻了出来,一见到全家老幼都堵在了门口,登时便皱起了眉头,咳嗽了几声,不悦地哼了一声,起身便自顾自地要往大门里走。
长子房遗直性子比较耿直,一见父亲不理会众人的担忧之心,立时忍不住了,站了出来,嚅着嘴道:爹爹,您可回来了,孩儿听说那房铭万小人将爹爹告
混帐,此事非尔等可以预闻,都滚回去!房玄龄不待房遗直将话说完,立马断喝了一声,打断了房遗直的话头。
房玄龄这么一发火,房家兄弟三人自是不敢再吭气,各自闪了开来,让出了条通道,房玄龄也不管几个儿子在想些什么,蹒跚着便上了府门前的台阶,大步行进了门去,可才刚入了门却不得不又站住了脚高阳公主已经在门前的天井里等候着了。
老朽见过高阳公主。房玄龄虽是当朝宰相,又是高阳公主的公公,可按照礼制,见了高阳公主的面,依旧得先请礼问安。
公公万安。高阳公主虽生性泼辣,却很是敬重面前这位老人,一见房玄龄给自己见礼,忙不迭地便还了一礼,而后款款地起了身道:公公,妾身已拜访过太子殿下,殿下曾有一言要妾身转告公公,妾身不敢隐瞒,还请公公听好了,太子殿下有云:天下人都可能反,唯有房公不会反,便是父皇那头也是这般看法。
哦?听闻高阳公主转述李贞的原话,房玄龄古井不波的脸上也出现了丝复杂的神色,脸皮子抽/动了好一阵子之后,长出了口气道:有劳公主费心了。
公公,此事高阳公主还想着再说些什么,可房玄龄却已别过了头去,对着长子房遗直吩咐道:遗直,明日一早到尚书台为为父告了病假罢。话音一落,也不待房遗直应承,便蹒跚地沿着门廊走进了后堂之中去了,只留下房家老幼堆在大门处发着愣
贞观十九年三月十四日,原本只是普通的一天,可因着房家谋逆案一事,这一天便被赋予了相当重要的意义,尽管太子殿下有令谕,辰时正牌才议事,可不到辰时,该来的文武大员早都到齐了,便是没资格参与议事的官员们也都挤在了东宫的大门外,等候着消息,再加上闻讯赶来凑热闹的京师百姓,登时便是人山人海,生生将春华门外的小广场挤得个水泄不通,闹得把守东宫的那帮子卫士们全都精神紧张,人人全神戒备,唯恐生出甚大乱子。
辰时已经过了,显德殿里已是挤满了留京的大员们,不单两大辅政大臣到了,四位参政的亲王也全都到齐了,独独不见李贞这个监国太子露面,一众官员虽是各怀心思,可久等之下,却也不免烦躁了起来,各自三三两两地凑在一起,瞎议论了起来,一时间满大殿里尽是嘤嘤嗡嗡的声响,就跟千只苍蝇在齐声歌唱一般噪杂。
太子殿下该不会是昨夜操劳过度,这会儿起不来了罢,唉,这可如何是好?蜀王李愔捅了捅站在身边的魏王李泰,故作忧虑地叨絮了一句,偏生那嗓音倒是不小,足以令身边所有的大臣们都听得清楚。
哦?哈哈哈魏王李泰哪会听不出那所谓的操劳过度是啥意思,更知晓面前这个喜欢扮粗人的六弟是故意在搅事呢,然则李泰却依旧不管不顾地爆笑了起来,一边的李恪虽没笑出声来,可也是莞尔了一番,至于边上几位重臣则表情不一老萧同志是黑着脸哼了一声,诸遂良则假装没听到,脸色虽尚属正常,然则耳尖却不由地红了起来,至于其它那些个侍郎一级的官员们,则有的笑,有的怒,有的装糊涂,神情百态,不一而足,原本就乱的场面登时便更乱了几分。
哼,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可耻!纪王李慎虽胆小,却不怎么怕李愔,又有心巴结李贞,此时见李愔出言不逊,立马冷哼了一声,低声骂了一句,却不曾想李愔不干了,一把揪住李慎的胸衣,恶狠狠地道:小屁孩,说啥呢?嗯,作死么!
你放开我,快放开我!李慎没想到李愔竟然敢当殿撒野,登时便吓坏了,一双无力的手不住地拍打着李愔,用快哭将出来的嗓音嚷了起来。
李愔本就存心闹事,逮住了李慎这么个出头的傻鸟,哪肯就此放了手,自是唯恐天下不乱地挥起拳头便打算给李慎来上一记狠的,最好让李慎就此大哭大闹起来,彻底将今日的议事搅乱了方好,然则李愔的算盘打得虽好,可惜却没能实现,就在他刚挥起拳头的那一霎那,突觉手腕一紧,接着便是一阵剧疼传来,不由地哎呀一声惨呼了起来,再一看,一身朝服的太子李贞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了他的身边,一只如同大铁钳般的手正捏着自己的胳膊呢。
啊,太子殿下,我等兄弟是闹着玩呢,呵呵,闹着玩的呢。李愔敢跟别人装浑,却最怕李贞,此时见李贞不怒自威的样子,登时就软了下来,口中陪着笑地告饶不已。
是么,本宫是否也可以跟六哥闹着玩上一回呢?李贞冷笑了一声,接着断喝道:还不放开尔的手!
啊,是,是,是。李愔哪敢跟李贞较劲,一迭声地应着,紧赶着便松开了拽住李慎胸衣的手。
哼。李贞冷哼了一声,放过了李愔,拍了拍看傻了眼的李慎,这才大步走到前墀正中的大位上落了座。
臣等参见太子殿下。直到李贞入了座,一起子朝臣们这才醒过了神来,各自躬身行礼不迭。
李贞环视了一下众朝臣,接着虚抬了下手,缓缓地说道:免了,今日请诸爱卿前来,只议一事,那便是有人状告房相谋逆一案,诸爱卿尽可畅所欲言,本宫听着便是。
兹体事大,诸朝臣虽都各有定见,然则谁也不肯先行表态,大殿里一时间竟静了下来,唯有一股子诡异的气息在盘旋缠绕
第四百五十二章快刀斩乱麻(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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启禀太子殿下,老臣有本章要奏。就在一片诡异的寂静之中,白发苍苍的老萧同志再次敢为天下先般地站了出来,一躬身,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喊了一嗓子,登时就令满殿大臣们全都吓了一大跳,所有人的眼光唰地便看了过去,那架势就跟动物园里围观闹事的猴子一个德性。
果然是他!李贞一见萧瑀率先站了出来,心里头登时便是一阵好笑,不过却也没带到脸上来,只是面色平静地虚抬了下手道:萧中书既是有本章,那便说罢。
殿下,老臣以为房玄龄屡居高位,殊无建树,然门下故吏众多,值此陛下远征之际,其若欲反,则势大难防,以老臣之见,当以防患未然为要,即刻拿下此人,彻查此案,以靖京师百姓之心,老臣不才,愿请命主审,望殿下明鉴!老萧同志还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一开口便直截了当地给房玄龄扣上了谋逆的大帽子,斯言一出,满殿轰然,人人惊诧莫名,可老萧同志倒好,压根儿就不理会群臣们的惊叹声,一双老眼迥然地盯着李贞,倔强那儿,大有李贞不答应其请求便不算完的架势。
呵,这老儿还真是的,简直就是唯恐天下不乱!李贞自是清楚老萧同志一向瞧不起出身微寒的房玄龄,总是以自己位居房玄龄之下为耻,此番逮住了个整臭房玄龄的机会,自是不肯轻易放过了的,这案子真要是让老萧同志去瞎回,房玄龄不死也得被扒去层皮,很显然,李贞是绝对不会同意老萧同志的请求的,可要想当庭驳回却有有些个碍难之处,毕竟老萧同志所言也属有些道理,即便李贞身为太子,也不好说老萧同志的不是,这便沉吟了一下,并没有直接回答老萧同志的请求,而是扫了眼殿前的众大臣,淡然地道:诸位爱卿还有甚看法么?
吏部侍郎李千赫原本就是李贞安排好的救火队员,此际见李贞眼神扫了过来,立马会意地点了下头,几个大步从后头抢了出来道:启禀殿下,微臣亦有本章要奏,微臣以为萧中书此番话过矣,房相虽为官多年,却从不结党营私,清正廉明,岂可能是有反骨之人,那状告人房铭万却是个不折不扣的无行浪子,专一在京师中打着房家的旗号四下撞骗,每每被房相怒斥,此人出首不外乎挟私报复耳,焉能信之?微臣以为当穷治这等奸佞之徒,以儆效尤,望殿下明断!
满殿大臣自是都清楚李千赫乃是李贞手下的得力干将,此时一见李千赫出面与老萧同志打起了擂台,登时都来了兴致,一个个目光闪烁地在李贞与老萧同志身上来回转悠着,就等着看李贞如何裁决两者间的争执了。值此微妙时刻,原本打算趁着老萧同志的势而上的诸王倒是不急了,各自互视了一眼,彼此暗中已有了联手搅事的默契。
老萧同志虽刚直,却不是傻子,自是清楚李千赫的背后站着的是太子李贞,然则老萧同志却浑然不惧,眼一瞪,毫不客气地反驳道:太子殿下,老臣不敢苟同李侍郎之谬论,须知昔日王莽未篡时,何尝不是礼贤下士、勤勉有佳之楷模乎,奈何做贼耶?今若不审明案情,纵虎为患如何了得?老臣恳请殿下下令谕彻查此案。
姜还是老的辣,老萧同志在官场上摸爬滚打了一辈子,就他那耿直到了极点的性子,居然没有真正地倒下过,自然是有其真本事在,此时将王莽之事一搬将出来,登时就驳得李千赫没了话说,大殿之上的风向也似乎有些个失控了起来。
眼瞅着味道不对,李贞不得不开口了,这便略一沉吟,笑着道:萧老所言过矣,父皇绝非汉成帝那等昏庸之辈,岂会良莠不分,房相之为人不但父皇赏识,本宫亦是信得过的。!超_速!。更。新
李贞将老爷子扛了出来,按理来说,这个招牌够大了罢,若是旁的大臣,到了此时,也就只能摸着鼻子认了错,可老萧同志却丝毫不以为意,老眼一瞪,面色肃然地回道:陛下自然是圣君,可房玄龄未必就是贤良,若是其真的清白,又岂会怕查耶?
面对着认死理的萧老爷子,李贞好一阵子无语,若不是心里头早就有了相关之对策,只怕真要被老萧同志给活活气死了不可。
李贞尚未开口,站一旁冷眼旁观的杜玄道却站了出来,一躬身道:启禀殿下,老臣以为萧中书及李侍郎所言皆有几分道理,然,依老臣看来,房相绝非王莽之辈,倒是那出首之人却实是个无行之人,这一条老臣可以担保,既然那房铭万递了状子,自是该查上一番,老臣建议对房铭万加以详查,看后头是何人主使其行此大逆不道之事!
杜玄道一开口说双方都有理,可实际上却是摆明了车马了李千赫的一边,所谓的彻查说穿了就是只查房铭万,而不查房玄龄,他这么番偏心的话一出口,登时就将老萧同志气得头顶生烟,浑身哆嗦得厉害,激动之余,一时间竟难以出言反驳。
若说老萧同志只是发怒,那么诸王可就是发虚了彻查房铭万,找出背后主谋?这话怎么听怎么像是李贞要设圈套摆布诸王的架势,真要是让李贞这么去查,没准哥几个就可以等着去吃免费的牢饭了,那可不是闹着玩的这会儿李贞身为监国太子之际,以李贞那狠辣的性子,未必就不敢如此行事,此时不站出来反驳一下,难道还真等着李贞玩死大家伙么?
启禀太子殿下,小兄有些话不知当讲不当讲?没等李贞表态,魏王李泰率先沉不住气了,头一个便站了出来。
四哥,您有话尽管说好了。李贞一见李泰站了出来,不但不惊,心里头反倒有一丝的窃喜,可却没带到脸上来,只是平静地摆了下手,示意李泰畅所欲言。
启禀太子殿下,房公为相三十载有余,一向清廉自守,洁身自好,父皇每多嘉许之,此乃不可否认之事实也,小兄虽愚昧,却也识得好歹,自是知晓房相绝非有反心之辈,此事小兄敢以项上人头担保,然则事涉谋逆,又值此父皇远征之时,慎重其事自是该当之事,纵或查无实据,也得与天下人一个交待,还房相一个清白,故此,小兄以为此事当以三司会审,勿枉勿纵,查明真相为妥,太子殿下以为如何?李泰抖了抖宽大的衣袖,顺便清了清嗓子,好整以暇地扯了一大通,绕过来绕过去,唯一的目的就是为了三司会审。
李泰的话音才刚落,蜀王李愔便迫不及待地站了出来,附和道:启禀太子殿下,小兄以为四哥之言甚是,我辈中人自是知晓房相之清白,然天下之人却大多顽冥不明,若是不查此案,传扬出去,小儿辈就此胡言乱语,岂不是白白废了房相一世之英明么?故此,小兄以为此案不单得查,还得大查,不如此,不足以还房相之清誉也,望太子殿下明断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