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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也终须去,留亦无可留,是到了该走的时候了,呵呵,生又何乐,死又何惧,成王败寇寻常事,去休,去休!”叶凌自言自语地端起几子上的酒壶,为自己斟满了酒,呵呵一笑,对着苏勖的遗骸举樽示意了一下,将樽的美酒缓缓地倒在了地上,也没理会近旁大臣们诧异的询问,站直了身体,手腕一抬,已从宽大的衣袖中取出了一把短剑,往脖子上轻轻一抹,一道血箭喷涌而出,身子晃了晃,一头栽倒在了几子上,登时惊起了一片呼声,原本秩序井然的夜宴顿时陷入了一片大乱之中……
逃,赶紧逃!纵马逃离了战场的伏葵疯狂地催促着胯下的战马,头也不回地向前狂冲着,内心里满是懊丧与恐惧,尤其是听到身后追赶而来的高恒之马蹄声愈来愈近,伏葵更是慌得顾不上择路,只能是哪里黑便往哪里逃。
“伏葵,尔这个小人,有种的站住!”高恒拼力地驱策着胯下的战马,然则追了老半天了,却始终无法赶上亡命狂奔的伏葵,心里头又急又气,忍不住放声狂吼了起来,遗憾的是高恒越是吼叫,伏葵越是逃得更快了几分,气得高恒火冒三丈,却又无可奈何,只能是继续向前狂追不已。哥俩个就这么一逃一追之下,不知何时已冲出了龙首原,跑上了官道,正自追逐间,大道远端的拐角处突地闪出一条火龙,一拨手持火把的骑兵突地冲了出来,为首一员大将正是阿史那坎宁——按预定之作战计划,阿史那坎宁只负责击垮从小李庄出来的万重山所部,本不该出现在此地,然则一者万重山所部实在是太脆了,只一击便彻底垮了台,一场本该是有所抗衡的战事早早便收了场,二来么,没打过瘾的阿史那坎宁实不甘心一场大战没自己的份儿,草草协助铁大等人打扫了一下战场,便急赶着向大明宫战场飞奔而去,偏生这厮道路并不熟,手下一众骑兵也都是第一次到长安之辈,这么一急赶之下,竟然走岔了道,到这会儿还茫然不知自己究竟到了何处,正自懊丧万分间听到了高恒的怒吼声,大喜过望之下,这便赶了过来,赶巧挡住了伏葵的去路。
“坎宁,拦住他,别走了这厮!”高恒眼神好得很,就着火把的光亮,大老远就认出了阿史那坎宁,登时大喜过望,紧赶着高呼了一声。
“挡我者死!”伏葵眼瞅着前有堵截后有追兵,登时急了,持枪在手,高呼了一声,一个打马加速,向着阿史那坎宁扑了过去——伏葵打心眼里怕了高恒,实不想与高恒再多纠缠,在他看来,阿史那坎宁一行人虽多,却未必有硬手在,故此,宁可选择突破阿史那坎宁一众人等的阻截,也不情愿回头去迎战高恒。
伏葵的想法虽好,可惜却是个错误的选择——阿史那坎宁一身武艺并不比高恒差多少,力量更是大得惊人,在东宫一系的将领之中,也仅仅只次于薛仁贵与李贞二人而已,就算伏葵没受伤,也绝非阿史那坎宁之敌,更别说如今伏葵苦战受伤之余,又狂奔了近半个时辰,无论人马,皆已是疲惫至极,挑上了阿史那坎宁,那只能是自寻死路罢了。
“找死!”一瞅见伏葵向自己扑击了过来,阿史那坎宁不惊反喜,嘿嘿一笑,不屑地骂了一句,一催胯下战马,端平了手中的大铁枪,迎了过去。
“杀!”
“哈!”
阿史那坎宁与伏葵都想着一口气解决掉对方,自是一照面便同时攻出了各自最凶悍的一枪,所不同的是阿史那坎宁力大枪快,不等伏葵枪到,阿史那坎宁的枪尖已捅到了伏葵的胸前,登时吓得伏葵狂叫了一声,手腕一抖,手中的马槊猛地向上一挑,试图撩开阿史那坎宁这夺命的一枪。但听“咔嚓”一声脆响,双枪狠狠地撞击在了一起,伏葵但觉手腕一麻,虎口一热,手中的马槊竟被震得落到了地上,而阿史那坎宁的枪却没受多大的影响,仅仅只是被稍抬高了几分,“噗嗤”一声扎进了伏葵的肩窝。
“起!”得了手的阿史那坎宁自是不会放过这等痛打落水狗的机会,大吼了一声,手腕一**,已将伏葵魁梧的身子挑上了半空。
“杀!”还没等阿史那坎宁再次出手,飞马赶到的高恒吼了一嗓子,将手中的大铁枪当标枪投了出去,急若流星地射穿了伏葵的胸膛,冲劲不止之下,带得伏葵的尸体飞出了老远,这才重重地砸在了地上,顿时激起一大片的尘埃,可怜伏葵这么员勇将连吭都来不及吭上一声,便已命归西天了。
“恒哥,没你这么抢的罢?”阿史那坎宁原本还打算补上一枪,得个全功的,却没想到高恒出手拦胡了,登时便郁闷到家了,苦着脸叨咕了一句。
“哈哈哈……”高恒终于斩杀了伏葵这个大敌,心情本就好得很,再一看阿史那坎宁那闷闷不乐的样子,忍不住放声大笑了起来,笑得阿史那坎宁分外的不好意思,无奈地挠了挠头,也跟着放声而笑,一众安西铁骑见两位主将笑得开心,自也欢呼着哄闹了开来,霎那间笑声、欢呼声直冲九霄云外……
东宫的书房中,纳隆面色平静地端坐在文案后,手持团扇,随意地摇着,一派风轻云淡之状,然则额头上那一层细密的汗珠却暴露出了他紧张无比的内心——此番夜宴纳隆并没有参加,而是在东宫主持大局,各方战况自是早就了然于心,也早就知晓各处战事皆已大获全胜,可纳隆却依旧无法放下心来,只因诸王之命运尚且未定,纳隆实不敢掉以轻心,只不过身为东宫一系主持大局之人,纳隆就算心中再焦虑,也只能摆出一副大势在握的样子地等着。
“先生。”就在纳隆等得心焦之际,书房中人影一闪,雁大悄然出现在了房中,对着纳隆躬身拱手地呼唤了一声。
“哦,来了,情况如何?”纳隆一见是雁大来了,心情一激动,不由地便站了起来,小声地追问了一句,雁大并没有出言回答,只是重重地点了下头。
“好,如此便好!”雁大虽没有开口,可点头的含义意味着什么纳隆却是清楚的,心头顿时为之一松,搓了搓手,大步走到窗前,抬头看了看东北方,长出了口气之后,低声地吩咐道:“给殿下去信。”
“是,属下遵命!”雁大恭敬地应答了一声,一闪身,人已从房中消失不见了。
“殿下,某不负所托,大事定矣!”纳隆没有回身去看雁大的举动,默默地在窗前站了良久,而后喃喃地念叨了一句……
第五百五十一章 决战平壤城(一)
观二十一年七月二十三日,唐太子李贞率军二十三万余众渡过鸭绿江水,杀进高句丽腹地,以薛仁贵所部万余人马为先锋,挥师直取高句丽王都平壤城,一路上势如破竹,所向披靡之下,于贞观二十一年八月初七进抵浿水(即现今的大同江)河畔,一举攻克垂柳堡,杀散守军,夺取了渡口,但并未趁势渡河,而是就在垂柳堡安下了营垒;贞观二十一年八月初九,李贞所部主力抵达浿水,旋即全军展开强渡,守军不敢与战,收缩回城死守,唐军遂于离城三里处安下大营;贞观二十一年八月十三日,南线唐军薛万彻所部会同新罗金春秋之大军赶到平壤城下,与唐军主力胜利会师,联军总兵力高达四十余万之众,平壤城由是四面被围,已成孤城之势。
顺利地围住了平壤城,固然是件好事,可真要想拿下平壤却并没那么简单,要知道高句丽已在平壤城经营了百多年,城池高大而又坚固,城上各种攻防器具齐备,且据“旭日“消息,早在乌骨城陷落之时,渊盖苏文便已当机立断地下令收缩防线,将散落全国各处的精锐兵力以及粮草辎重全都调集到了平壤城中,打的便是以拖代变的主意,现如今,平壤城中实有兵力已达近七万之众,再算上协守的青壮,总兵力绝对超过十万人,虽说尚不及唐新联军的四分之一,训练程度也远不如唐军,可毕竟是依城而守,唐军要想破城而入,实非易事,这一点李贞有着很清楚的认识。
古人云:行百里者半九十,这话一点都不假,别看如今平壤城已被团团围住,可李贞却一点都不敢掉以轻心——作为穿越众,李贞清楚地记得,在其所来自的时空中,唐军曾先后两次围攻过平壤城,第一次是由苏定方领军二十余万,四面围攻长达数月之久,最后却因军中粮草将尽,不得不暂时歇兵,而渊盖苏文则趁势发动反扑,集中兵力攻打大将庞孝泰所部于蛇水,激战一日,庞孝泰所部全军尽墨,十数位大将尽皆阵亡,是为“蛇水之败”,唐军最终饮恨而归,所占高句丽诸城不得不拱手让出,师老兵疲,却一无所获;第二次时,李绩率部之所以能破平壤城,也并非是靠围攻打下来的,乃是因高句丽内乱,将帅不和,导致守城将领反水,放唐军进城,这才算是彻底平灭了高句丽这个顽寇之国。
平壤城不好打,可再不好打也得打,只是个怎么打的问题,诱敌出城野战?这自然是最佳的破敌方案,可惜没有这个可能——李贞虽没见过渊盖苏文本人,可从“旭日”所收集的情报中,对其人却是了解了不少,知晓此人行事果决,非等闲之辈,就其先前收缩兵力的举措来分析,其已是下定了以拖待变的主意,要想骗其出城决战,自是没有丝毫的可行性;全面狂攻?倒是有几分在短时间里破城而入的希望,只不过如此一来,兵力折损必大,二来么,仅仅只是有希望而已,并不是绝对便能破城而入的,哪怕有着火药、火枪等锐利武器助阵,却也不见得一准能成事,一旦急攻不下,士气受挫是一回事,迁延时日之下,军中的粮秣辎重可就成问题了——海运粮草虽是个好主意,然则海路漫漫,调转不变,且唐军官兵极难耐得住高句丽的严冬之寒冷,一个不小心之下,闹不好“蛇水之败”就要在李贞手上重演了,而这可不是李贞所愿意承受的结果,再说了,如今京师风云变幻莫测,李贞身为太子,实不能长期征战在外,如此一来,速战速决就成了李贞唯一能选择的战略。
要么不攻,一攻则必下,说起来简单,可做起来却难,尽管早在出征之前李贞便已多次推演过平壤攻防战该如何打,心里头多少也算是有了些数,然则推演仅仅只是推演,并不意味着一准能成,至少到目前为止,李贞心里头对此战的战术安排尚有些子存疑,故此,尽管已经抵达城下有数日之久了,可李贞却始终没有下令全军扑城,只是让各军加紧休整,准备各种攻城器具,以备征战之用。
时值中秋,李贞下令犒赏全军,每伙酒一坛,每人肉半斤,三军因此欢声雷动,军营中到处是聚餐之笑闹声,而将领们也不加阻拦,任由一众军兵欢闹,毕竟这半年余的征战中,军心始终紧绷,能得一休暇之空余,实属难能可贵,于士气之调整大有益处,然则李贞这个大军主帅却并未与众同乐,独自猫在中军大帐中,对着大幅沙盘,默默地寻思着破敌之良策。
“殿下。”就在李贞沉思之际,鹰大从帐外大步行了进来,低低地唤了一声。
“嗯?”李贞听得响动,抬起了头来,一见是鹰大,微皱着眉头轻吭了一下,脸上满是探询的神色。
“禀殿下,营外有高句丽使节前来求见殿下,为首者自称是高句丽莫支离(高句丽官名,相当于宰相之职。)高任武,请殿下示下。”鹰大跟随李贞年久,自是清楚李贞在研究战略战术之际,最烦被人打搅,一见李贞面带不愉之色,忙紧赶着道明了来意。
“高任武?”李贞一听是高任武前来,不由地愣了一下,眼珠子转了转,突地笑了起来道:“来者皆是客么,传令下去,大开营门,诸将皆随孤前去相迎!”
“这……”鹰大一听李贞此言,登时便有些个傻了眼,要知道李贞乃是大唐太子,亲自去迎接高句丽这等小国的宰相,怎么看也不像是一回事儿,正自犹豫间,见李贞板起了脸,自是不敢再多犹豫,忙不迭地应答了一声“是”之后,匆匆地退出了中军大帐,须臾,大帐外聚将鼓一响,满军营里的气氛骤然紧张了起来,无数高级将领忙不迭地丢下手中的活计,从四面八方向中军大帐赶了去……
唐军大营外,十数名高句丽精锐骑兵策马立在离军营三十余步的距离上,刀虽未出鞘,马槊也全都挂在了得胜钩上,似乎是随意而立之状,可一众人等脸上的紧张之色却已表明了众人的戒备之意,抓紧马缰绳的手更是因**过度而显得泛白,这也怪不得一众高句丽骑兵们胆小,不说营中数十万如狼似虎的大唐强军,便是在百步外横枪策马来回驰骋的数百名唐军骑哨身上传来的浓浓之杀气,便够这帮子高句丽骑兵胆寒的了,反倒是站在营门前数步距离上的两名高句丽官员却很是沉得住气,始